一位如月光般清冷的男子正憑欄而立,若有所思的凝視著一池碧水,幾縷淡泊的微風穿過,卷起了衣角,勾起了發(fā)絲,惹了心頭層層無發(fā)話語的心事,搖動了心底郁郁的悲哀,由眼波里慢慢迤儷而出,旖旎了一片池水。
和士開本是有事前來稟告,剛一進來就看到眼前的一幕。若是以往他必定示意旁邊的內(nèi)侍不要出聲,自己在一旁等會兒就好,但今日不同往日……他上前了兩步,行了個禮,“皇上……”
高湛看到他,略有驚訝道:”和士開,你怎么來了?”
“皇上,臣有事稟告,”和士開壓低了聲音,“此事和樂陵王有關(guān)?!?/p>
“高百年?”高湛的臉上立即恢復了一如霜色般的冷漠月華,“他怎么了?”
和士開也不言語,從懷里掏出了幾張字,只見紙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字,高湛目光一掃,頓時臉色微微一變。
這滿張的紙,通篇寫得都是一個“赦”字!那墨黑的字跡仿佛冰冷的刀刃,在一瞬間刺開了他的內(nèi)心,釋放出了深埋心底的絲絲殺意。
“皇上,這是樂陵王的書法先生賈德胄交給微臣的,自古以來,‘敕’字只可皇帝親寫,樂陵王此舉,恐怕居心叵測。”和士開微微皺了皺眉,“皇上,怎么說他畢竟也是舊太子,臣認為一直留著他,恐怕是個隱患。”
舊太子……這句話傳入耳內(nèi),高湛驀的想起了六哥臨終前緊緊抓住他的手,低低哀求的情景,那垂死的言語似乎還歷歷在耳,“九弟,我的兒子高百年沒有罪過,希望你能將我的妻兒安置一個好去處,千萬別學我啊……”
不知為什么,他的手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種冷澀的感覺。
按捺住殺意,他淡淡開了口,“你先派些人盯著樂陵王,若是他有什么不老實的舉動,立刻向朕報告?!?/p>
“是,皇上?!焙褪块_一向善于察言觀色,一看皇上并無懲戒高百年的意思,于是也就不再說下去。
就在此時,內(nèi)侍前來通報,說是李侍衛(wèi)有事通報,高湛頓時眼前一亮,立刻傳召那位侍衛(wèi)進來。
李侍衛(wèi)風塵仆仆地進了宮來,見到高湛倒地就跪。
高湛不等他起身,開口問道:“李侍衛(wèi),并州那里情況如何?”
李侍衛(wèi)抬起頭,“回皇上,還是和往常一樣,河間王告知小的,蘭陵王仍在靜養(yǎng),但情況已有所好轉(zhuǎn)?!?/p>
高湛唔了一聲,冷漠的神情卻難掩眼底那抹失落,“蘭陵王并沒有說何時回鄴城嗎?”
“小的不知,河間王并未告知蘭陵王何時回來。”
“好了,下去吧?!备哒繐]了揮手,心里涌起了一股說不清的煩躁。
長恭這孩子,究竟要什么時候才回來?此時他倒有些后悔起來,那時明明知道她是裝病偷懶,卻為何又假裝不知,還偏偏準了她的請求。
“皇上,既然您惦記蘭陵王,為何不親自去并州走一趟呢?”和士開斂去了眼中復雜的眸光,低低問道。
高湛似乎吃了一驚,“去并州?但是我朝有規(guī)矩……”
“皇上,您是皇上,您就是規(guī)矩。”和士開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
高湛沉默不語。
和士開的心里也有些緊張起來,長時間的高高在上,權(quán)傾天下,皇上已不自覺的有著一種獨特的傲慢的優(yōu)雅。當他沉默不語的時候,實在讓周圍的人深深感覺到這個身體本身的可怕的威嚴。
雖然剛才的話是想皇上所想,但畢竟圣心難測……就在他忐忒不安的時候,忽聽皇上冷冷開了口,“和士開,你去打點一下,過幾天你隨朕去并州,記住,就朕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