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種抽查,監(jiān)考老師總會睜一眼閉一眼的,畢竟成績的好壞會關(guān)系到學(xué)校的名譽,可是看今天共有四位監(jiān)考老師,這樣大的排場,要想在他們眼皮底下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可不容易。
我的眼角偷偷掃過向暉,嘴唇動了動,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難道直截了當(dāng)?shù)匾麕臀易鞅??臉上熱度迅速上升,一看就不是做壞事的料?/p>
我咬著嘴唇,死活開不了口。再度看向他時,只見他將手中稿紙揉成一團(tuán),往我這邊一拋,卻因用力過度,紙團(tuán)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度穩(wěn)穩(wěn)地落在我的腳下。我緊張地四處張望,抬眼間看到一位笑容和藹的中年女教師已然朝我這個方向快步走來。
我大窘,完了,完了,腦袋嗡嗡作響,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斷送在今日。喘著粗氣將紙團(tuán)踩在腳下,從來沒有過類似經(jīng)驗的我嚇得雙腿直抖,手掌冰涼。
監(jiān)考老師從我身邊走過,沒看我一眼,隨后轉(zhuǎn)身又回到講臺前。我的手心捏滿了汗水,緊繃著神經(jīng),整個人就快虛脫,自然也沒勇氣撿起作案罪證,而后明目張膽地作弊。
我趴在桌子上不敢再作他想,只等著鈴聲一響交卷便是。從小到大都是老老實實地應(yīng)考,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生出作弊的念頭就險些萬劫不復(fù)。
良久,劇烈的心跳才逐漸平復(fù),向暉突然輕咳一聲,半個肩膀往我這邊湊近,大半的試卷也隨之挪移過來。我的臉?biāo)⒌匾幌录t了,從耳根一直燒到脖子,這……不是擺明了給我抄么?
意志不堅定加上不想分?jǐn)?shù)太難堪,我鬼使神差地伸長了脖子,把我視線范圍內(nèi)的答案抄到了我的試卷上,一字不落,一邊抄一邊不忘留意講臺上的監(jiān)考老師。
很快占分最多的那部分我全然照搬過來,剩下的僅是一些我不能確認(rèn)的選擇題,如果不能答出也無大礙,混個及格是綽綽有余了,我總算舒了口氣。幾乎要對他的大恩大德熱淚盈眶。
我朝向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交卷了,誰知他朝我的試卷上瞥了一眼后微嘆一口氣,壓低了嗓音說:“我把選擇題的答案報給你,聽仔細(xì)了,我只報一遍?!?/p>
說完,根本不給我任何反駁乃至拒絕的機會,用只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不溫不火地報起了答案,“B……D……B……D……”我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甚至比聽高考英語聽力時還要一心一意。
匆匆掃視一遍,發(fā)覺之前自己所填寫的多數(shù)答案都被推翻,有幾個原本很有把握的也做了改動,我猶豫了片刻,想想他是專業(yè)人士,總比我這個半吊子強,信不過他的話還能相信誰呢。
就在我把試卷填滿的一瞬間,催命的鈴聲也隨之大作,搶在向暉前頭交了卷,自信心膨脹到極點,430寢室啊,我沒有給你們臉上抹黑,雖然其中的曲折不足為外人道,過程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那個“謝”字在我舌尖翻滾許久,仍是說不出口,我承認(rèn)若是今天沒有向暉幫忙,我鐵定會死得很慘,大恩不言謝,這是我唯一能給自己找到的理由。
很久以后,我才從向暉處得知,盡管我順利地通過了這次抽查,可是在所有人中我是唯一一個大題全對,而選擇題全錯的考生。原因很簡單,該寫B(tài)時作D,該填D時卻寫B(tài),偏生巧得很,這次的選擇題答案不是B就是D。我搞不清楚是向暉口齒不清還是我的耳朵有問題,總之錯得離譜。
天才和白癡僅在一線間,高難度編程題回答得天衣無縫,而作為基礎(chǔ)知識的選擇題全軍覆沒,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遭受著計算機系教授的異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