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飄起細雨,淡淡的一絲一縷,并不惹人厭,我甚至有雨中漫步的閑適心情。張開雙臂,仰頭感受著春天的氣息,感覺好極了。
向暉拖起我的手緊走幾步,直到雨絲被阻擋在廊檐之外才悶聲說:“你在生病,還不能淋雨?!?/p>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都忘記了這回事。
仔細打量我們現(xiàn)在暫時的棲身之所,這是一家米粉店,店面很小,店堂內僅擺放四張桌子,便已顯局促,可桌面上少了些油膩膩的臺布,多了幾束梔子花,卻是出奇的干凈。
我回過頭對著向暉笑,“我就在這里請你吃飯好不好?”
“你倒是會占便宜?!彼樖殖读讼挛业念^發(fā)。
我吐吐舌頭,拉著他坐下。
“兩碗米粉?!蔽矣檬种盖脫糁烂妫蝿与p腿,樂呵呵的。
店里除了一位中年婦人再無其他人,看來,老板、收銀員、廚師,她一人身兼數(shù)職。
等她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粉過來時,奇怪的事發(fā)生了。
她先是放下托盤揉揉眼睛,再認真地看著向暉,眼睛一眨不眨。
我納悶,難道說向暉的魅力如此之大,從二十歲到五十歲一網打盡嗎?
向暉同我面面相覷,臉微紅。我想說幾句玩笑話,可對著老板娘一本正經的表情,我便忍住。
她忽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衣袋里掏出一張一寸黑白照,對照著向暉猛瞧幾眼,看了又看,最后重重地嘆出一口氣。
“二位慢用?!彼穆曇敉钢鵁o比的失望,收起照片準備走開。
我的好奇心促使我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團,我不假思索地問道:“老板娘,你這是怎么回事?”
她搖搖頭,默默地轉身離去。
我被她搞得莫名其妙,瞪著她的背影發(fā)呆。
“可憐啊?!鄙砼砸蛔赖目腿送蝗幻俺鲆痪?。
我扭過頭,說話的人年齡在四十開外,他自顧自地邊搖頭邊嘆息,筷子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攪動,遲遲不送入口中。
許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抬頭撇我一眼,我有些發(fā)窘,移開視線,卻聽他輕聲說:“這兒的米粉我吃了十幾年了,每次都看到她滿懷希望,最終失望而歸?!辈淮覇枺纸又f,“她兒子在幾歲的時候走散了,一直都沒有找到,因為兒子喜歡吃米粉,所以她開了這家店,希望有一天能母子團聚。所以她看到年紀相仿的小伙子,總會多看上幾眼,姑娘,你不要介意啊?!?/p>
原來如此。
我從未想到在一家簡陋的小店也會隱藏著這樣一段感傷的往事。
我遲疑著,緩慢地說:“這么多年了還能尋回來么?”
“能。”一個低沉的女聲在我頭頂上方響起,老板娘不知什么時候已走到我的身后。她的唇微啟,堅定地說,“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可以,只要盡力了,人生就有希望?!?/p>
“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可以。”我重復一遍,心中有個地方被深深觸動了。
沉思片刻,我忽而站起身,真摯地對老板娘說:“你一定會找到兒子的,因為他有個世間最好的母親,無論自己過得如何,都從來沒有放棄過?!?/p>
說完這些,我鼻子有些發(fā)酸,向暉摟過我,下巴抵住我的額頭,幾不可察地蹭了蹭,在我耳畔娓娓說道:“放心吧,我永遠都不會迷路的?!?/p>
我白他一眼,“你早就迷路過了?!蔽乙庵杆麖那暗姆N種,他一下抱得我更緊,露出小鹿般可憐的眼神,“迷途知返的人,你能收留嗎?”
可惡,知道我心軟,居然來這一招。我摸摸他的頭發(fā),“乖,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阿姨一會兒給你買糖吃?!闭f罷,自己忍不住發(fā)笑。
被剛才的事一耽擱,米粉放久了有些黏糊,但我們毫不在意。所以說吃什么并不重要,關鍵是和誰一起吃,選自竹喧語錄,想必她也是實踐出真知。
向暉舀了勺辣椒醬和米粉拌在一起,他喜辣拒甜,我也早就知道,可自己從來不敢嘗試。今天不知怎的,看他吃得香,忽然就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