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去,試圖尋求依諾林的幫助扭轉這曖昧的氛圍,卻看見依諾林也直直地看著我,一改散漫、嬉笑的表情,眼神銳利,仿佛在捕捉我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對我的示意視而不見,似乎要在我的臉上燒出洞來。
詭異的氣氛在我們三人之間彌漫,三個人坐著,默默無語。難道真是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我實在受不了了,天啊,趕快來個什么事打破這可怕的沉默吧,什么都好,只要能把我從這里解救出去!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呼喚,門開了,侍從畢恭畢敬地報告說,國王的使臣來到。
我精神一振,趕緊請人進來。旁邊二人也多少恢復了常態(tài),讓我暗自慶幸。
來人是國王身邊的侍從格斯,素來辦事沉穩(wěn),深得國王信任。他鞠躬行禮,目不斜視:“國王陛下聽說殿下拾得一封情書,又聽聞這封信文筆優(yōu)美,遣詞造句非同一般,便想當做范例瀏覽一下,請殿下帶著書信與我一同進宮。”
老天,你好,你好得很啊,你就是這樣幫我的,用一個火坑代替另一個火坑?!
聽這番話的時候,我心中早已不知轉了幾個彎,面上卻還要裝作驚異莫名,皺眉說道:“誰在陛下面前胡說八道,那種信怎么好意思拿出來給陛下看,真是讓人難堪?!?/p>
格斯在一旁沉默無語??ㄋ固赝踝影崔嗖蛔?,問道:“格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會索要藍基婭公主的書信?”
格斯微微前傾:“殿下,關于這點我也不清楚,不過國王打獵回來,用過午餐后就突然問起這件事。”
“算了,既然是陛下的要求,我也不敢不遵從?!蔽夜首鞑豢欤衼韾鄣纤?,把手中的鑰匙遞給她,吩咐道:“把我梳妝臺的小抽屜打開,把里面的信拿給我。”
愛迪斯領命而去,我漫不經心地靠在扶手上,心中卻思慮萬千。
“可以知道是什么信嗎?”依諾林有意無意地問。
“情書,”我漠視他們的臉色,干脆地說:“我寫給別人的情書……”
我坐在國王的馬車上,繼續(xù)進行激烈的腦力勞動。其實仔細想起來并不奇怪,夏特拉和彌撒爾親王都那么大嘴巴,他們也許早就把情節(jié)添油加醋搞得眾人皆知了。而遺失了這封信的人憑著時間、地點等線索,不難判斷出事實的真相。那個人必定在國王面前說了什么,國王才會遣人前來索要信件。而我……我的選擇恐怕在復制那封信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吧。哎,無論怎樣,只有撐到底了。
我走進國王的房間,看清里面等候的人,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怎么王后也在,而且臉色蒼白,眼圈發(fā)紅?德·索瓦公爵坐在一旁,面帶憂慮;國王站在房間中間,心神不寧。我一邊行禮,一邊明顯表示出我的驚訝。
還不待我站定,國王揮揮手一迭聲地追問我信在哪里,我連忙惶恐地把信遞了上去,國王拿著信,轉身向著王后:“夫人,您還不肯承認嗎?我現在就要打開閱讀這封信。”
我瞟向王后,只見王后臉色一片灰白,好像馬上就要倒下去一樣,卻強制鎮(zhèn)定著,用一種極度莊嚴的語氣說:“陛下既然已經認定,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國王一臉陰霾,打開信讀了起來。時間一點點流逝,房間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國王的臉色變了又變,終于抬起頭來沉默地看著我,我同樣用無辜和疑惑的眼神看著國王。開玩笑,我精心復制的信件不可能有什么破綻,大致相同的內容,只是在關鍵處略作修改;親手抄撰的筆跡;適度的折痕和外觀……一切簡直perfect。
國王揚著手中的信紙,遞給德·索瓦公爵,公爵立刻展開讀起來。
“夫人,”國王終于說,“我錯怪您了,這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p>
王后聞言,身體動了動,淚水一涌而出。
“請原諒我,我只是被一時的嫉妒沖昏了頭腦,才做出這么愚蠢的事情來?!眹踝灾硖?,“請原諒一個渴望得到您全部愛情和尊敬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