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那個有可能是未來天子的人忽然握住我的手,喝道:“走?!?/p>
我已不能思考,唯有跟著他往外跑,月色下的走廊靜默無聲,一道雪亮的劍光迎面刺到,似破空而來的銀河閃爍。我大駭,兩腿發(fā)軟,本能地往墻壁靠,因用力過猛,一下子撞倒了他。
那道劍光刺到我的眉心忽然停滯了一下,對方輕“咦”一聲,劍勢急轉而下,直取我身下的人。
電光石火之間,刺客的長劍“?!钡囊宦晹嗔验_來。
一個女子嬌叱道:“好大的膽子?!?/p>
刺客也不答話,身子若飛蛾撲火般直纏了上去,迅疾若電,渾不畏死。
我定睛一看,只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纏在一起,那氣勢真可謂是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這時,數(shù)名黃衣人蜂擁進院中來。
黑衣刺客忽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嘯,奮力拍出一掌,身子凌空飛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白衣女子縱身而起,緊追不放。
院中一片混亂,緊接著又有兩道黑影竄了出來,立刻被黃衣人團團圍住,風亭榭厲聲喝道:“留下活口?!?/p>
那兩名黑衣人互看一眼,身子忽然一僵,委地不起。風亭榭縱身躥出,俯身拉下他們的面巾。月光下,只見二人雙目圓睜,面目猙獰,嘴角掛著一縷濃黑的血跡,顯然是服毒自盡。
我忽然覺得難受,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涌將出來,天旋地轉,暈乎乎欲倒。
在寂靜的夜里,人的感官往往特別敏銳。我躺在靜謐幽暗的室內,睜著一雙眼呆呆地望著窗外,雜亂匆忙的身影交疊投射在窗紙上,像一頭頭潛伏的怪獸,周遭的一切既陌生又恐怖。
“容疏狂真的可信嗎?”
寂靜中,有人如是問道。這個聲音很輕,若在平日,我或許聽不見。但此刻,我的心就像被一盆清水洗過,異常清晰且安靜。
“她確實武功全失,并且失去了部分記憶?!憋L亭榭頓了頓,“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那個刺客似乎認得她?!彼烈髁似?,忽又笑道,“或許是我多心了,適才也幸虧她擋了一下。”
我一驚,這豈不是說,我是刺客的同伙?刺客怎么可能認得我?我認得的人統(tǒng)共那么幾個……不對,我不認識對方,不代表對方不認得容疏狂,她畢竟是御馳山莊的莊主。
“凈漓怎么還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
“她的武功這三年來大有長進,早就蠢蠢欲動了?!憋L亭榭的語氣頗為放心。
他一語未了,我已看見一道白影躍入院中,步履倉促而沉重,看起來不像風亭榭的語氣那么輕松。
外間的兩人同時迎了出去,風亭榭失聲道:“你怎么了?”
我也忍不住爬起來,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已泛起了灰白色,一彎弦月冷清清地掛在空中,借著月華,我得以看清庭院中的女子。一襲白衣,明眸雪膚,是個大美人。她顯然是吃了虧,一排貝齒咬著飽滿的紅唇,兩道細長的柳眉緊擰,左手握著右臂,即便是痛苦的表情,仍然很美。
“凈漓,你的手臂……”
“對方手下留情,沒傷到筋骨。”
“是誰傷了你?”
“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
“怎么可能?他用什么兵器?”風亭榭的喉嚨像突然被人掐住了。
“他沒用兵器,我甚至沒有看見他動手,像是一縷輕風吹過來,我就這樣了……”她的聲音微微地震顫。
“當今天下,誰有這樣的身手?”一直沉默的青衣公子忍不住發(fā)問。
“不會超過三個?!憋L亭榭的瞳孔微微收縮著,似乎懼怕些什么,“最有可能的是楚……”
“容疏狂?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風凈漓突然尖叫一聲,徑直朝我走來,目光中有一種奇怪的氣勢洶洶的神情。
“凈漓,容姑娘是公子的客人?!?/p>
風亭榭及時拉住了她,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么。然后,她的面色轉為驚訝,狐疑,最后變成一種極為復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