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寢室里的人再也沒有比現(xiàn)在更齊全的了,就算是最勤奮的李玉,也扛不住晚上教學樓前的穿堂寒風,窩在寢室里看書。陳琳在給她在遼寧的男朋友打圍巾,田佳蓉躲在被子里抱怨冷天氣,其他幾個人圍著桌子在打拖拉機。陳墨屬于剛剛學會牌,癮特大而水平又特差的那種,和她對家的人往往可以這樣總結(jié),“第一輪我們沒有贏,第二輪她們沒有輸,第三輪我們想和可她們不讓?!?/p>
這天是張婷婷和她打?qū)遥淮虻闷吒[生煙。旁觀的夏召文也在攆陳墨下臺,偏偏陳墨打定主意,千辛萬苦也要把牌學會學好,一任旁人使盡了軟的硬的辦法,她的人和凳子仿佛粘在一起,上哪里肯離開?一邊還嘀咕,“我餓了,誰去六食堂那邊小賣部買籠包子來吃就好了?!?/p>
六食堂旁邊的小賣部以一種辣椒餡包子成名,是冬天里活血生肌、居家旅游、男生向中意的小妹妹獻殷勤的必備品。寢室里眾人想到那辣椒包的好處,口水頓作傾盆雨。只是想想外面接連幾天烏沉沉雨夾雪的天空,望之而生畏。陳琳嘿嘿地笑道,“好吧,大家舉手表決,我提議派陳墨去買包子。”陳琳年齡雖然不是最大,平日里性格穩(wěn)重溫和,樂于助人,無形之中早就成了本寢室的霍梅尼,登高一呼,不說百人,起碼有七個人響應(yīng)。于是陳墨哆嗦著垂死掙扎了一句,“姐姐,外面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你不能就為了昨天早上我沒有幫你跑操,就這樣陷害我啊。”話猶未完,已經(jīng)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推了出去,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
陳墨大叫了一聲,“我身上沒錢啊!這們這群土匪?!遍T又迅速地岔開一條縫,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硬把了一把零鈔塞到她手里,在里面嘻嘻地笑,“快去快回?。“永淞司筒缓贸粤??!?/p>
陳墨恨恨地到傳達室,怎么著也得再陷害一個,她按下本寢室的房號,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對傳呼器一頓狂叫,“張婷婷!把我的傘和圍巾拿出來!外面下大雪了!”這一句話叫完,也不管寢室里烏煙瘴氣多少人在罵她,一把合上開關(guān)。果然過不多久,就有一個罵罵咧咧的女生小跑了出來。
陳墨陰謀得逞地嘿嘿笑,沖出去一把抱住田佳蓉的肩膀,“蓉兒,你為了我舍得下床了?還是你對我最好啊。”
田佳蓉翻著白眼,用白話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想必不是好話,陳墨反正也聽不懂。兩個人合撐著一把傘朝遙遠的六食堂走過去,路上基本上都沒有人了,天上如陳墨所言開始飄起雪花,兩人一直走到圖書館拐角處的路燈下才發(fā)現(xiàn)四周已經(jīng)白了一小半,平日里路燈昏黃的光在這白底子的反襯下,顯得分外明亮。
田佳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下雪呢。”陳墨也有些詫異,“別說你,我也很久沒有看過這樣大的雪了?!眱蓚€人的袖子上、身上、帽子的毛領(lǐng)上都墜了雪花,陳墨看看田佳蓉,“不如,我們看看雪到底有多大?”
田佳蓉臉上有些興奮的紅色,點著頭說好。陳墨刷地收起傘,兩人幾乎是同時抬頭,那一剎間,撲天蓋地落下來的雪花似乎將兩個人淹沒了。
兩人又幾乎是同時閉上了眼睛,陳墨伸出手,一片、兩片,輕盈得沒有半點分量,只有入手時的那一點冰涼才能知道手里又落下了一片雪花。這樣的美麗,陳墨突然想起了小時候一次下大雪,劉鵬程身上只穿了毛衣就躥上來敲她家的門,“下雪了!下雪了!陳墨你快起來??!”李阿姨拿了棉衣在后面追著喊,“小祖宗,你先站住穿上衣服啊!”心里一甜,忍不住睜開眼睛,把手伸到嘴前,用力地朝著旁邊仍處于震撼中的田佳蓉臉上吹去。
田佳蓉一聲尖叫,睜開眼看到陳墨詭異的笑臉,從旁邊的女貞樹上撮了一小堆雪就向陳墨扔去,陳墨正等著這一刻,一扭身躲開,手里已經(jīng)團了一個不小的雪球,亮出來朝著田佳蓉嘿嘿笑,“我可是自衛(wèi)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