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的表小姐摔了這一跤,頭發(fā)也散開了,衣服也蹭臟了,好教養(yǎng)的風(fēng)度儀態(tài)也都被摔到天外去了。好不容易扶著老媽子緩過來一口氣,立刻咬牙切齒地指著我罵道:“記家原本就是低賤的夷官,癡心妄想……”
一句“夷官”讓我殺心頓起。盡管老爹從來沒有說過什么,但隨著年歲漸長,我還是漸漸了解了遭人陷害、外放到荒蠻之地整整十年的痛苦,那是老爹心中永遠(yuǎn)不能平復(fù)的創(chuàng)痛……
舞秀似乎猜到我動了殺念?;艁y之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的飛刀正要出手,因她這么一抓失了準(zhǔn)頭,險險地貼著這位表小姐的脖頸飛了過去,當(dāng)?shù)囊宦曖斶M(jìn)了她身后的樹干里,直至沒柄。她一愣神的工夫,一縷斷發(fā)緩緩飄落。
我凝視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我一看到你就會生氣,我一生氣就會動刀子……如果有下一次,可就不會只劃斷你幾根頭發(fā)那么簡單了。萬一釘?shù)侥闫恋哪樀吧稀?/p>
她果然面色大變——就只有這么一點(diǎn)膽子么?
我搖搖頭,忍不住笑了,“其實,你也用不著不服氣。你想要的東西,別人未必就看在眼里。你回去告訴慶明韶,就說我記舞潮開著大門,歡迎他隨時來退親?!?/p>
旁邊那個圓臉的小姑娘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這位表小姐的眼睛也驀然睜大了。
我還想再說兩句,可是舞秀生怕我會鬧出大亂子來,拽著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本想摳出那柄飛刀再走的,但是舞秀的態(tài)度太堅決。而我也知道自己用大了力,只怕一時半會也摳不出來。只得咬著牙忍痛放棄了。
沒想到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背后竟然還站著兩個人。前面的一個人穿著淺色的長衫,淺麥色的臉孔,亮閃閃的眼睛,正是昨天一起喝過酒的明瑞。我趕緊低下頭跟舞秀一起往外走。
走出幾步之后,聽見明瑞的聲音不知道在跟身邊的什么人說話,“我怎么看這位姑娘這么面熟呢?”
我以為會是邵鳴,偷眼一瞥,卻是一位面生的公子,正隨著明瑞一起朝我們的方向張望。
舞秀又在用力拽我,我只得低著頭跟她一起快步離開。
我和舞秀都沒有把符泉邊發(fā)生的事告訴兩個娘和寶福夫婦。
因為損失了一把飛刀,讓我的心情很受影響。這六把飛刀可是老爹送我的第一件兵器啊。
小娘親還以為我是累了,也沒有在意。
回到城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頭偏西了。馬車剛剛停在記府的門口,就聽外面一個公鴨一般的嗓子說:“哎呀,謝天謝地,可是回來了。老奴正發(fā)愁回去了該怎么回話呢。”
這聲音聽著有點(diǎn)耳熟,從馬車?yán)锾筋^一看,果然是清蓉公主宮里的總管太監(jiān)周公公,他正一臉焦急地在我家門口轉(zhuǎn)圈子呢。他是宮里的人,又站在大門口這么顯眼的地方,旁邊還有老爹陪著,自然引來了不少路人圍觀。
我們母女幾個從馬車上下來,趕緊給他行禮。他卻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姑奶奶,小主子病了,請你進(jìn)宮陪她說說話呢。老奴都擱這兒等了你快兩個時辰了,再不去,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快跟我走吧?!?/p>
我說:“周公公容我換件衣裳……”我正有事想求她幫忙,走走后門呢,這會兒去見她倒也是個機(jī)會。
周公公急得直跳腳,“小姑奶奶,這就走吧。”
我無奈只得跟著他走,還沒上馬車呢,他又叫了起來,“小主子吩咐了,請三小姐帶上你的樂器,她想聽你彈那個什么花?!?/p>
我嘆了口氣,說:“茉莉花?!?/p>
他連忙點(diǎn)頭,“對,就是這個花?!?/p>
旁邊立刻有人跑進(jìn)去把我的古箏抱了出來。這一路上,周公公真恨不得長了翅膀才好??礃幼忧迦馗麄儼l(fā)脾氣也是常有的事了。
果然,還沒進(jìn)小公主的寢宮呢,就聽見里面摔東西的聲音響得驚天動地。周公公趕緊帶著我一溜兒小跑地進(jìn)去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