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房里水汽彌漫。云開蹲在地上整理之前蒸好的竹條,玉禾大汗淋漓地守在蒸架前將自己劈的竹條逐一翻身??吹街駰l上凝起了一顆顆水珠,玉禾不由得興奮道:“好了好了,你快來看,水珠都凝起來了?!?/p>
云開上前看了一眼,如釋重負(fù)般吐了口氣:“總算大功告成了,這里好熱,我們還是趕緊把竹條送到曬房去,明天一早就可以用了?!?/p>
玉禾滿足地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滿是成功的喜悅。云開上前拉門,卻怎么也拉不開,玉禾從后面詫異地問:“怎么了?”
“門拉不開,好像被反鎖了。”云開如實(shí)以告。玉禾有些發(fā)慌,“這可怎么辦?”
云開后退兩步:“讓我來?!彼昧μ唛T,可是門卻紋絲不動。
玉禾不由得大急:“外面有人嗎?救命啊——救命啊——”
蒸房內(nèi)的水汽越來越濃,玉禾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云開拼命地踢門,一下比一下重。
留聲機(jī)發(fā)出低啞深沉的音樂,整間屋內(nèi)都彌漫著《霸王別姬》的音樂。
望春手中穿針引線在默心腰間修改著衣服,默心隨著留聲機(jī)里的音樂輕輕哼唱:“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突然,她低下頭盯著望春。望春感受到她灼人的目光,慢慢抬起頭詫異地問:“怎么啦?”
默心道:“你扎到我了?!蓖好π⌒牡卣f:“對不起,我沒發(fā)現(xiàn)……”
默心搖頭:“我不是說身體,是說心,春兒,你老實(shí)告訴我,假如有一天我像楚霸王一樣失敗了,做不成辜家的當(dāng)家人,你也會像虞姬一樣陪著我上天入地嗎?”
望春一愣,手中的線斷了。他掩飾地一笑:“我是男人,怎么可能做虞姬?”
默心似是自言自語:“也對,虞姬沒有好下場,你怎么可能做虞姬?”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好可惜,這件衣服不能穿了。”
望春忙說:“沒關(guān)系,線斷了還可以再續(xù)?!?/p>
“可是心涼了就再也熱不起來了?!蹦挠挠牡卣f。望春連忙安慰她:“默心——”
她卻打斷他的話:“叫我大少奶奶?!?/p>
“大……大少奶奶——”望春覺得有些別扭。默心又說:“你的工錢已經(jīng)放在賬房了,走——”
望春還想挽回,默心卻語氣堅(jiān)決:“走——”
望春無奈,拿起針線包往外走去。默心卻忽然神經(jīng)質(zhì)地沖上去一把抱住了他:“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不要——”
望春語氣黯然:“不是我丟下大少奶奶,是大少奶奶不要我?!?/p>
默心忙說:“誰說的,我要,我當(dāng)然要,哪怕只是欺騙,是謊言,是夢,我都不在乎……我好害怕午夜夢回四周沒有一點(diǎn)聲音,我好害怕抱著被子卻感受不到溫度,我好害怕我摸著自己的身體就像在摸一具尸體一樣——春兒,是你讓我活過來的,你不能丟下我,你不能……”
望春問:“你不怕你失敗了之后,我不能像虞姬追隨霸王一樣追隨你嗎?”
默心答道:“為了你我不會失敗,我不會……告訴我,你愛我嗎?”她問得遲疑,生怕有一絲半點(diǎn)不希望聽到的話從望春口中說出來。
望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默心:“通奸罪是要沉塘的,你以為我每天兩趟往這里跑,只為賺那一點(diǎn)點(diǎn)手工費(fèi)嗎?以后不要再懷疑我,如果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來了,知道嗎?”
默心點(diǎn)點(diǎn)頭,投入了望春的懷中。
兩人正在互相汲取著彼此的溫暖,忽然敲門聲響起。他們倆迅速分開在兩邊,默心問道:“誰?”
“大少奶奶,是我?!痹瓉硎桥D梅。
望春識趣地說:“我先走了。”轉(zhuǎn)身開門離開,正好臘梅進(jìn)來。
默心連忙問臘梅:“事情辦得怎么樣了?”臘梅答道:“大少奶奶果然料事如神,一切盡在我們掌握之中?!蹦年庪U(xiǎn)地笑了出來,“好,這下子我倒要看看,她的嘴還能不能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