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哪個空間,我們都會慢慢長大、變老,然后死去。相守一輩子,太遙遠,不能陪你到地老天荒,不能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只好相望天涯。
我越來越喜歡陽華夫人了,她不僅美麗異常,而且多才多藝,歌舞、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原來當一個王爺?shù)膶櫦Р皇强亢木涂梢粤?,還得練這么多的本領(lǐng),古代的二奶更不好做呀。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慢慢地,我以為自己生來就在這個地方,在漢朝,在姑蘇,在馮府。在老爺溫和疼愛的注視下,在馮夫人陰險的窺視中,在陽華夫人溫柔的眼波里,牽著馮傾城柔若無骨的小手,我是馮傾國,網(wǎng)絡(luò)寫手安心則慢慢褪色,成了一個遙遠的夢。
我們太善于忘記,正如我們太善于回憶。張莽在回憶中越發(fā)清晰,方正的臉,膚色微黑,微微皺著眉頭,大手很暖和,在夢中遙不可及地看著我。為何來世一切皆淡如云煙,獨你如此明亮如星,閃著孤獨和冷漠的光,懸在我后世的天空中。
無論哪個空間,我們都會慢慢長大,變老,然后死去。
我和馮傾城十二歲了,我們出落成兩個小美人,姑蘇城找不出第三個像我們這么美麗的小姑娘。我們雖然是雙胞胎,可長得并不像,我如一株弱柳,馮傾城是一朵牡丹。燕瘦環(huán)肥,一個是吹口氣就飛了的林黛玉,一個是吹口氣就化了的薛寶釵,人間美色,我們姐妹倆占全了,老爺越來越疼我們了,所以馮夫人就越來越恨我們了。
陽華夫人全身的解數(shù)我們幾乎全都學會了。刺繡女紅是我們本來就會的,輕歌曼舞,吟詩作對,揮毫成文,潑墨成畫,除了駐顏術(shù)和媚術(shù),因為陽華夫人覺得我們還太小。
馮傾城會彈琵琶和古琴,以前我應(yīng)該也會的,可這個我不是原來那個馮傾國,我只好重新偷偷向馮傾城學著彈這兩種樂器。我以為這些樂器都很難學,一學之下,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很有天賦,大概雖然魂換了,手多少還有些記得如何彈吧。
我們在院子里玩,阿黃忽然向大門一撲,不停地汪汪叫著,我和馮傾城跑上去,倚在門口,看見一個人驚惶失措地往旁邊躲閃著,阿黃追著他亂叫,那人樣子十分狼狽。我們不禁拍手大笑起來。
“把狗叫住?!蔽乙换仡^,不知何時馮夫人站到了我們身后,臉色陰沉,聲音陰沉。阿黃從不聽她的,她對阿黃應(yīng)該很憎惡吧。這兩年除了幾次小打小罵外,她幾乎找不著機會來虐待我們,心里更是不爽吧。
“阿黃,回來!”馮傾城輕叱一聲。
阿黃停止吠叫,乖乖地回到我們跟前,抬頭看看馮傾城,再看看我,搖搖尾巴,臥了下來。
那人走過來,一身湖色衣衫,白凈面皮,原來是個年輕男子,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模樣,長得還算清秀??上П话ⅫS追逐得額上冒汗,衣衫也濕了一片,神色有些張皇,心有余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一眼臥在地上朝他虎視眈眈的阿黃。忽然目光猛地一亮,這是因為看見了馮傾城和我,我們已經(jīng)習慣這種如見至寶的眼神了。
年輕男子最后把目光移到馮夫人臉上,連忙上前施禮,“表姐,小弟有禮了?!弊炖镎f著,眼睛卻瞟向我和馮傾城。
“子路,你爹娘的來信我已經(jīng)收到了,快進來,在表姐這里多住幾天再上長安。”馮夫人的臉上帶著笑,這笑是真的,來漢朝兩年,這是我頭一次看見馮夫人的笑不是硬擠出來的,眼睛成了一彎月牙,臉也顯得沒那么長了,馮夫人也自有她的一點韻致。
原來這小子是馮夫人的表弟,別看他一副斯文的樣子,可鬼頭鬼腦的完全不像是只好鳥。我哼了一聲,拉了馮傾城,轉(zhuǎn)身進了院中,阿黃橫了一眼馮夫人和蘇子路,跟在我們身后。
晚上為蘇子路接風。
他嘴里敷衍著老爺、馮夫人和陽華夫人,眼睛卻不停地在我和馮傾城身上脧巡著。
我心里冷笑著,這種好色之徒我見多了。
“傾國傾城都長這么大了,上次我來的時候,她們還沒桌子高呢。”蘇子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