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蕾閉上眼，滑下兩行淚。他當(dāng)她是醉了，酒醉心明白，她還沒醉到連自己說什么都記不得的程度。

許翊中心里是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肯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他溫言地哄她，讓她好好睡一覺，難道他真不知道他的一個擁抱比什么話都還能安慰她？不甘、難過、失望齊齊涌上心頭。杜蕾一下子撲在床上，泄憤似的捶著床。

躺了會兒，她有些清醒，默默地回想剛才與許翊中的對話。杜蕾突然有點(diǎn)后悔，不該這樣直白地挑明，許翊中會離她越來越遠(yuǎn)嗎？

她對自己在許翊中身邊這么久沒動靜，而看到堯雨后就急著去確認(rèn)什么感到難過。堯雨對她說，都是成年人了。杜蕾也知道，自己是過分糾纏了。她在獨(dú)處時不只一次想這個問題，然而，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只要和堯雨扯上關(guān)系她就按捺不住。

對許翊中也是如此。許翊中是滿足她的條件，然而讓她這樣主動地表白卻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想到堯雨就沖口而出了。

杜蕾默默地想，如果許翊中對堯雨沒有興趣，她還會不會不管他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地追求他呢？杜蕾也不知道。

她倒在床上想，睡一覺，明天真的能當(dāng)今晚什么都沒說過？

許翊中洗了個澡，明明疲倦?yún)s又睡不著。他為什么不能接受杜蕾？為什么不能像從前一樣，享受彼此在一起的過程？他其實(shí)還是在意她的，沒有那層心動，然而卻在意，杜蕾對他的好他全記得。

人的心里有種獸性，這種獸性叫征服。許翊中想，她也渴望著征服，從得到自己的情感中享受那種征服后的滿足。但他能肯定一點(diǎn)，杜蕾不是他的獵物。他不喜歡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合他的胃口。杜蕾心甘情愿，他為何還是不能像從前待那些女友一樣待她呢？真是因?yàn)閳蛴陠幔?/p>

他點(diǎn)燃煙，杜蕾的問話又在耳邊響起。許翊中靜靜地分析著自己，逼著自己去想那些為堯雨做出的不尋常的舉動。

他想起了堯雨那張干凈的臉，臉上淡淡的表情，對他不在意的勁兒。他努力想克制自己煩躁的心情。他想，是不是需要追求下堯雨，好讓自己看得更明白一點(diǎn)。

許翊中苦笑著，要看清自己很容易，但要正視內(nèi)心不愿意正視的問題卻很難。

人的條件反射本能中有種自我保護(hù)意識，表現(xiàn)的行為中有一種就是逃避，會本能地躲開頭腦里認(rèn)定危險的事物。

堯雨對自己來說，就是那種危險嗎？許翊中想起了一句話：人的本性是這樣的，所有的人對于別人的事都比對自己的事觀察和判斷得更清楚。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明白杜蕾的心思，了解張林山所說的每一句隱晦的話，他卻看不清自己。

許翊中決定放棄，他第一次覺得心理學(xué)的知識對自己而言一點(diǎn)用處都沒有。他想還是順其自然。了解分析別人成了習(xí)慣，但對自己仍然是個極其陌生的領(lǐng)域。

一大早醒來，許翊中差點(diǎn)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里其樂融融的景象跟啥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張林山正坐在餐廳喝粥，杜蕾巧笑嫣然地招呼他，“洗漱完了來喝粥！”

“山子，你給家里打電話沒有？昨晚慧安著急了?！痹S翊中走到餐桌旁坐下。心里暗自嘀咕這場面怎么看怎么不對味兒。

張林山喝得挺急，“不錯，味道不錯，很久沒在早上喝到過新鮮熬的粥了。給慧安打了電話了，她說把賬記你頭上，你灌醉我的！”

許翊中呵呵地笑了，“行啊，這黑鍋我背就是了?！?/p>

張林山急急吃完，碗筷一放，說道：“我趕時間上班，先走啦，改天再聚，謝你啦，小杜！”

“張哥客氣了?！倍爬偈⒘送胫嘁沧潞取?/p>

張林山上班時間早，打完招呼急急走了。許翊中也急急地喝粥，想喝完就去上班，只聽杜蕾活潑地說：“你別喝那么急，一副很尷尬的樣子！到了單位我還是你的助理，天天瞧著。”

許翊中被說中心事差點(diǎn)嗆著，他疑惑地望著杜蕾。早晨的杜蕾脂粉未施，臉清爽干凈，看不出半點(diǎn)昨夜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