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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鬧得全國不寧,教育局說要減小傳播范圍,控制傳播途徑,于是各個學校的考生均在自己學??肌_@就意味著我座位旁邊的八個人,有可能全是我認識的。
發(fā)準考證的那天,我拿著準考證尋找和我同考場的人。
世界上就是有許多不可置信的巧合,誰能相信秦瓔的考號排在我的后面。東韌安慰我,云作,你這次可以舒口氣了。秦瓔的史地生是無敵了,你的語數(shù)外化學又是那么出類拔萃,你們這次要雙雙進入一中了。
我走到秦瓔那,說,我坐你前面。她抬頭看看我,說,哦。眼神很快避開。
東韌舉起桌子朝樓下扔了出去,我聽到桌子解體的巨響。東韌很解氣地說,終于解放了!幸虧班頭及時趕到,阻止了我們一群人的效仿。桌子扔不了,廢紙總是可以扔的。碎紙片如大雪一般凌空飄灑,一個字,爽。
接下來就是在學校里找自己的考場。其他年級都放假了,空曠的校園只有我們的回音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游走,撕破了高照的艷陽。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所在的考場就是扶蓉他們班?! ?/p>
這個中考太神奇。
我回到家,就給扶蓉打電話。
我跟她說我要在她教室里考試,她顯得異常激動,一直求我不要在他們班胡作非為。不知道她問了我多少個問題后,她突然來了一句,我奶奶回來了。然后就掛了。
晚上,我一個人來到秋水河邊。
天上沒有月亮,夜空只有強光燈射出的光線在游走。夜晚的秋水河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曼陀羅,不加任何點綴。
時光荏苒,草長英飛,突然間我就長大了。
星火閃爍,編織著這小城不大的神話。
偶爾有水花擊打河岸發(fā)出響聲,那聲音猶如天籟般在我耳朵里回旋,久久不能忘卻。當時和秦瓔在秋水河畔散步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水聲。但是我們畢竟錯過了。這次中考的重逢又應該怎么去面對呢?
2
我參加中考就像我媽上戰(zhàn)場。一早送我到考場,包里塞的又是水又是吃的。跟出去旅游似的。
我的座位是第三行的倒數(shù)第二個,秦瓔的座位是倒數(shù)第一個。我回頭囑咐秦瓔,膽子一定要大,千萬不要傳紙條,要傳就傳卷子。秦瓔靦腆地笑,眼神防備地掃視著周圍。我的綜合就靠秦瓔了。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看過秦瓔了,白皙的皮膚,彎彎的眉梢,水靈靈的眼睛。這女孩放在哪都是美女。換以前,我一定會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她眼前下垂的一縷頭發(fā)挽到耳后。
考場外的家長們形成一道壯麗的城墻,無怨無悔地矗立在學校外面。他們封堵了考場里悶熱的空氣,考場像個大蒸爐。
我清晰地記得,那天是六月二十五號。第一場考語文。
監(jiān)考的是兩個男老師,一個看起來年過半百,另一個應該是二十出頭。年長者相貌威嚴,仿佛一切惡勢力在他面前均無機可乘。
我提筆寫下一行行決定命運的文字,時間就像筆尖劃過紙張,沙沙地流去。
窗外,樹上的蟬有氣無力地嘶鳴著,就如我前面幾個東倒西歪的考生。渾然一副恬不知恥的樣子。我抬頭看一眼講臺上的長者,不料他正報紙掩面,紋絲不動,猶如一尊雕像。我又看了看年輕監(jiān)考,他正俯視瀏覽一本較厚的書籍。側(cè)目、微笑,似乎以為妙絕。標準的“掩耳不聞身邊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本人還未來得及吃驚,卻發(fā)現(xiàn)第一張卷子不翼而飛了。 正欲報案,忽有前面考生示意發(fā)現(xiàn)目標并請求參考。
監(jiān)考不嚴,我和秦瓔也對了對選擇題的答案。
下午的兩場考試的紀律我還是不敢恭維。一監(jiān)考走到一考生旁邊,問,你要不要演草紙?考生說要。我在后面清楚地看到監(jiān)考送來的一張演草紙上一排排的選擇題答案。另一個和我一樣看到的這一幕的考生很有氣魄,舉手喊:“老師!”監(jiān)考走過來:“干嗎?”考生:“你剛才給那個人什么,我就要什么!”監(jiān)考特尷尬地走了,一會兒,那張紙又到了這個人那兒!我聽見那考生自己嘟囔:“敢不給我我告你去!”
我沒有對我的化學起疑,考完化學,我對他們說,我化學最多扣五分。
第二天上午是政治和數(shù)學。下了點小雨。
監(jiān)考的是兩位女老師。在兩位監(jiān)考的侃侃言談中,本人做完了第一面。余光掃到右邊的考生扔出的紙團。我尋著拋物線望去,只見那目標竟是前排第一個座,相隔六位考生!在感嘆落點不精確的同時,真想告訴他拋物線起始段與水平線成四十五度角時擲出最遠。窗外的樹葉被風雨極不情愿地搖曳著,窗外和屋外“嘩啦”成一片。一場下來,兩位監(jiān)考也由初遇發(fā)展到結(jié)義金蘭,手挽手出了考場。
對于以上的幾門科目,我有相當?shù)淖孕?。成敗在最后一場綜合。我要靠秦瓔了。
中午我找到東韌出去吃飯,算是放松一下。東韌考得相當不錯,按東韌的話說,綜合給個平均分都能上一中。我說:“要是秦瓔不幫我最后一場,我看我考一中懸,特懸!”東韌笑道:“你們自家人,怎么會不幫?”我說:“也是!”
“今年的中考考得真?zhèn)?!”東韌說,“真亂!學四年白學了?!?/p>
我笑笑,說:“呵呵,不亂我也過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