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覆轍(1)

清風(fēng)入夢之怡殤I 作者:凜冽


只此一步,終于重蹈覆轍

自從回來,胤祥絕口不提宮中發(fā)生過的任何事。康熙為人父雖說失敗,到底還是個明白人,能這樣悄沒聲兒地把胤祥放回來雖然在意料之外,倒也算情理之中。只要不是養(yǎng)蜂夾道那樣的十年圈禁,哪怕看得再嚴點,態(tài)度再冷點也都無所謂了。

不過胤祥當(dāng)然不可能這么想,所以他比之前越發(fā)沉默,還整天擺弄兒時的一些東西,而后就是堅持寫洋洋灑灑的請安折,再然后就是臨摹回復(fù)的朱批,一字一句,常常寫滿厚厚一疊紙。

沒過多久,聽說康熙又決定廢掉太子,但是又遲遲沒有昭告天下。得了這個消息,胤祥眼里閃過一點譏誚,很快又平靜了。我突然有一種走鋼絲的感覺,恨不得這件事趕緊塵埃落定才好。

臨近五十一年底,也就等于距離萬壽節(jié)一天天的近了,平日焦頭爛額的皇帝似乎每年都在靠這個日子來給自己沖沖喜,今年尤為必要。何況一個帝王六十年一甲子的生日于天下來說就是百年不遇的盛典,因此空氣中到處彌漫的隆重味道順著門縫滲進了府里,關(guān)也關(guān)不住。

“這么大的事定了擺在三哥的園子里,說是皇父單愛那雅致勁兒,三哥到底是個儒人,一樹一草都帶著書卷氣?!钡昧讼⒁院螅废榫驼f了這么一句,再也沒有別的議論。

我悶了幾天,還是忍不住問:“那咱們這個樣子,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禮又怎么備呢?”

他低頭摸摸下巴,想了一下說:“沒有圣諭哪兒也不能去,我看十有八九用不著了吧,禮自然少不得,你容我想想?!?/p>

我聽了不免好奇,也有些擔(dān)憂?;矢覆皇且话愕母赣H,他的壽禮滿意與否甚至牽涉到罪與罰,我們吊在這里,不動尚有罪,動動便是罰,看似什么都禁得起,說穿了也是什么都禁不起了。

這一年的除夕,我們沒有進宮,簡簡單單地在府里吃個團圓飯就散了,跟以往年下的忙碌比起來倒有點與世隔絕的味道,胤祥也不在乎,整天鉆在書房里描描畫畫,神秘兮兮地誰也不讓看。我偷闖了幾次書房未果,終于在他正式發(fā)飚之前放棄了偵查工作。

年初,暾兒已經(jīng)會走路了,兩只小手擺在身側(cè)劃呀劃的,腳下卻小心得很,每邁一步小手就要擺上好幾下,確認站穩(wěn)了就抬起頭來沖我咧嘴笑笑,再去認真地邁下一步。瑾兒在一旁護著他,笑說:“額娘,您看,二弟弟長大了準是個穩(wěn)當(dāng)人兒,這一步一小心的。不像大弟弟學(xué)走路那會子,直著眼睛就往前闖,時常摔得鼻青臉腫,搞得藍……”她突然噎了口,臉色暗下來。

弘昌這時正好在我身邊,聽見這話先有點訕訕地,而后跟著紅了眼圈。我把他拉過來抻抻他的衣服笑說:“大哥兒,前兒額娘送過去的新鞋子可試了?要是擠腳只管告訴額娘,喜兒姑姑還能改,今年不比往年請師傅做得妥帖,難保有不合適的。”

弘昌立刻變得很局促,點點頭磕磕絆絆地說:“兒子,嗯,鞋子,嗯,兒子穿著合腳,兒子還穿著上書房呢,謝額娘關(guān)心?!?/p>

我笑著拍拍他的頭,順手抓了把干果給他。這時候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來,奶娘抱著弘晈來了,本來一片祥和的氣氛一下子攙和進震天響的哭聲。我不由得心煩起來,抬眼看看那張哭得通紅漲得青筋都鼓起來的小腦袋,耷拉下眼皮吩咐:“奶娘,好好兒的,怎么又讓三阿哥哭成這樣?這兒離書房近,沒得擾了爺?shù)那屐o?!?/p>

奶娘惶恐地蹲蹲身回說:“跟福晉回話,奴婢沒用,哄不好小爺,三阿哥直鬧著要找福晉?!彼f這話的時候,她懷里的弘晈一直朝我伸著手,含糊不清地喊額娘。

瑾兒他們都在一旁盯著我,我只得接過弘晈讓他站在我腿上,他兩只短胖的胳膊使勁扒住我的脖子,趴在我肩上一抽一抽的,我輕拍了幾下,哭聲漸漸小了。不一會小福子跑進來回,說胤祥有急事叫我去書房,我輕輕站起來,把已經(jīng)睡著的弘晈重新交給奶娘。剛一倒手,微弱的哼唧聲立刻又響起來,我扭頭瞪了他一眼,小臉委屈地皺成一團,小嘴緊癟著,閃著淚光的圓眼睛卻直盯過來,盯得我喉嚨里疙疙瘩瘩的。我嘆口氣,轉(zhuǎn)身大步出了門,任憑身后鬧得沸反盈天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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