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跑過去察看她的傷勢,可是失去理智的孟格布祿已經(jīng)將我扛到了肩上,在我的尖叫和踢打中往門外跑去。
“你這是……要做什么?”天旋地轉(zhuǎn)過后,我發(fā)覺自己被扔進了一輛黑咕隆咚的馬車,孟格布祿死死地掐著我的胳膊,充血的眼睛可怕地瞪著我。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他咬牙,“臭婊子,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樣吧?”
馬車強烈地顛簸起來,我被拋上拋下,顛得頭暈眼花。
他卻仍是不肯放過我,抓著我的衣襟,惡狠狠地說:“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得不到的東西誰都別想得到!”
他突然發(fā)瘋般撲向我,雙手拼命撕扯我的衣服。
我尖叫,跟他肉搏戰(zhàn),雖然明知打不過他,卻仍是不甘如此受辱。
“臭婊子!”他劈手給了我一巴掌,我耳朵里嗡的一聲,在那瞬間耳朵失聰,似乎什么都聽不到了,只覺得有雙手在我胸前亂摸亂揉……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重力陡輕,迷迷糊糊中有雙手把我抱了起來。
我還是聽不到聲音,只是感覺有團溫暖的氣息包裹住我,臉頰上滾燙腫痛的感覺猛然消失,一種冰涼的觸感滑過,沁入肌膚。我一顫,慢慢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對上一雙柔軟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深如海水,蘊含了難言的憐惜、自責、哀傷……
“咳!”我咳了聲,嗓子喑啞,但總算還能說話。
我應(yīng)該激動的,因為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被淡淡的心痛包圍著,讓我有點恨他。
“東哥……”代善單膝跪在馬車上,將我輕輕地摟住,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感覺他是在抱一個稚嫩的嬰兒。
“咳……”我推開他,有些疲憊。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他在,已能使我提起的心穩(wěn)穩(wěn)地落下。我低頭檢查了下衣物,除了有些凌亂褶皺外,穿得還算齊整,看樣子在我昏厥過去的時候,孟格布祿那頭豬并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東哥……”
“閉嘴!”我啞著聲沒好氣地打斷他。
他及時出現(xiàn)救了我,我應(yīng)該心存感激,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我心底一直隱藏著一種淡淡的恨意,我恨他,恨他這兩年對我的不聞不問,恨他為了自保而徹底撇清我們的關(guān)系……恨他!就是恨他!
代善無言地望著我,眼底緩緩流淌著悲哀的氣息,他伸出手來想撫摸我臉上的傷痕,卻被我一把抓過,狠狠地在他手指上咬了下去。
他微微一顫,卻沒有抽開手,紋絲不動地繼續(xù)讓我咬,直到我的舌尖嘗到了一絲甜腥味。
我猝然松口,望著他左手食指上的一排帶著血跡的牙印,失聲驚呼,迷惘瘋狂的神志猛然被震醒。
“代善……你,你……”不是我傻,就是他傻,抑或是我們兩個碰在一塊兒就會變成了一對大傻瓜。
他竟然沒有一句怨言,反而輕輕地沖我一笑,溫柔地說:“還記得嗎?那年你發(fā)高燒,醒來后誰都不認識,也是這般惶惶不安,失魂落魄的神情,最后竟還發(fā)狠咬了自己的手指……我當時就只一個念頭,寧可你咬的是我的……”
我張口結(jié)舌,心里酸酸的,眼里也是酸酸的,似乎有什么強烈難抑的情感要從我心臟里噴薄而出。
他嘆息一聲,將我緊緊擁進懷里,“對不起……”
一滴淚,順著我的眼角緩緩墜落。
代善抱我下車后,我才發(fā)現(xiàn)馬車正停在一座原始荒僻的森林內(nèi),雖是夜晚,但馬車邊圍滿侍衛(wèi)兵卒,人手一支火把,竟將黑漆漆的森林照得宛如白晝。
火光在代善白凈的臉上跳躍,我目光匆匆轉(zhuǎn)了一圈,尸橫遍野,盡是哈達的士兵。到古代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目睹如此真實的血腥場面,不禁心頭突突亂跳,忙將臉埋在代善胸口,不忍再看。
“回二阿哥!”一名親兵跪倒在地,“前方有消息來報,淑勒貝勒已帶兵攻入哈達城……”
我脊背僵硬。
沒想到他居然親自來了……
“東哥——東哥——”
遠處傳來焦急的叫喊聲,馬蹄聲陣陣,頃刻間來到我的面前,長長的馬臉對著我,鼻子里哧哧地噴著熱氣。馬背上的人翻身下馬,動作相當嫻熟歷練。
“東哥——”眼前一花,一個身披緙絲甲胄的小兵已沖到我面前,雙手牢牢地扳過我的肩膀,“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我眨眨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太極?”
這個身背朱木巨弓,腰挎金桃皮鞘寶騰腰刀,滿身血污的小兵竟然是皇太極!我怔了怔,掙扎著從代善懷里下地,呆呆地摸著皇太極的小臉,從頭打量到腳。
他滿面歡顏地望著我,兩眼晶亮,綻放出無比喜悅的光芒。
“你——做了什么?”我厲聲怒斥,聲線無法自控地顫抖,“你瘋啦,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回過頭凌厲地瞪住代善,兇神惡煞,如果眼神當真能殺人,他已被我目光穿透,“誰允許他上戰(zhàn)場的?誰允許的……誰允許的……”
代善柔柔地看著我,不說話。
“誰允許的……你們居然讓一個七歲的孩子上陣殺敵……真是瘋了……”我一口氣噎在喉嚨里,氣息倒轉(zhuǎn)回胸腔撞得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