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樹踢夠了,站住,喘了喘氣,向我走過來,在我面前站定,雙手捧住我的臉,一雙黑得像無星無月的夜色一樣的眼睛看定我,輕輕地說,“非煙,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我可以為你改變,你想讓我做一個多好的人我就做多好的人,你想讓我做一個多壞的人我就做多壞的人?!?/p>
我冷冷地說:“何玉樹,你別做夢了。跟你在一起,我寧愿死?!?/p>
何玉樹慘然一笑,“如果沒有何如玉,也沒有非霧呢?”
我想起了小時候他對我的種種虐待,我的聲音一樣地冷,“一樣。”
雖然月光很淡,他的臉本來就很白,可是一剎那,我還是看見他的臉忽然蒼白了,我的心里掠過極淡的憐憫,可是,這張漂亮的臉,在我心中引起的,還是憎惡。
“在何如玉的墳前,我先殺了你,然后自殺。”何玉樹溫柔地笑了起來,他的手抬起來,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閃著比月光寒冷一百倍的光。
我閉上眼睛,如果命中注定我要死在他的手里,我也不想抗拒了。我想,可能我早就應該死了。
何玉樹一手拿著匕首在我的胸前比畫著,仿佛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刺入點。一點涼氣從胸口直躥上來,全身都有些麻痹了,原來,死之前的恐懼能讓人變得這么僵硬。
“你在流血!你受傷了!”何玉樹手中的匕首掉到地上,野草這么綿厚,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
我低頭一看,原來我的傷口不知何時裂開了,血直滲出衣服來。在月光中,是暗紅色的一小片。他扒開我胸前的衣服,雪白的胸脯露出來,我急忙扭過身去,何玉樹把我擰過來,察看著我的傷口,“劍傷,非煙,哪個王八蛋刺傷你的!你怎么不早說,屋子里有傷藥,回去我給你上藥?!彼坪跬浟藙偛潘€想殺了我,現(xiàn)在卻為我的傷口著急起來。
我這才發(fā)覺自己身子一陣發(fā)虛,搖搖欲墜地要摔倒。何玉樹抱起我,就要往回走。
忽然,身后的墳堆里響起了陰惻惻的怪笑聲,“你們打攪了本大爺?shù)暮脡艟拖肓?,沒這么便宜的事?!?/p>
在這樣的夜里,在墳堆中,突然響起這樣的聲音,我低聲驚叫起來,毛發(fā)一根根地豎了起來,我越過何玉樹的肩膀向后一望,看見了一個黑影從一個墳頭后面慢慢升了起來,嚇得我渾身一震,把頭埋在何玉樹的肩膀上,死死地閉住了眼睛。
何玉樹停下來,抱緊我,慢慢地轉過身子,嘿嘿笑道,“別裝神弄鬼了,本公子最不怕的,偏生是鬼?!?/p>
那黑影桀桀地笑,“小白臉,把手中的小娘們放下來,趕緊滾,晚一步,休怪本大爺把你開了膛,晦氣,今天什么也沒弄到,老天可憐,讓這小娘們給我碰上了?!?/p>
“哦,我知道了,你是個盜墓賊——識相的快滾,免得我抓了你見官。”何玉樹不緊不慢地說。
“我看看死人怎么抓我見官?!焙谟耙婚W,就閃到了何玉樹面前,一伸手,想把我抓過去,何玉樹微微一轉身,腳下一踢,倒是靈活得很。我有些奇怪,難道何玉樹也像趙象一樣,練過武術?
“好小子,還有兩下子嘛?!北I墓賊手中多了一把刀,呼的一聲,朝何玉樹當頭砍下來。
“快放下我!”我叫道,何玉樹才醒悟過來,把我扔在地上,就地一滾,躲開了盜墓賊手中的大刀。
我的身子下有硬硬的一塊東西,心頭忽然一亮,這是剛才何玉樹弄掉在地上的匕首,我挪了一下身子,把綁著我的手的繩子對著刀口,慢慢地磨了起來。
那盜墓賊跟何玉樹仍然在對著招,何玉樹手中沒有武器,明顯地被盜墓賊打得手忙腳亂的,好幾次都要被那盜墓賊砍中要害,饒是他躲得快,仍然受了些傷,身子多處流血,衣服也染成了一塊一塊的深顏色,臉上也流了血,在月光下顯得很猙獰。
我心里著急地喊,快,快!可是越急,就越找不準地方,總是磨不斷繩子。
何玉樹腳下忽然被什么一絆,向著盜墓賊的方向踉蹌兩步,盜墓賊哪里肯放過這個好機會,舉起刀就砍,我連忙一滾,使出腳一絆,那盜墓賊站不穩(wěn),身形一晃,砍出去的刀失去了準頭,只在何玉樹的胳膊上砍了一刀,血濺出來,滴了好幾滴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