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寵日重，皇上一連五夜在九華宮過夜，其實(shí)我和皇上只是談些佛經(jīng)和朝廷之事，幸好我在牡丹亭的時候，讀了很多關(guān)于佛教的書，因此，只要皇上問起，無不對答如流，皇上對我更是深信不疑，而在皇上那里，我知道了更多的有關(guān)朝廷之事，心里也暗暗籌劃著。

對面談話之間，皇上的目光觸到我身上的時候，仍然忍不住時帶愛慕之色，只是他一心以為我是觀音下凡，不敢妄動罷了，談到半夜，我讓皇上在床上歇息，自己在寢宮后的一個碧紗櫥中安歇不提。

雖然有皇上恩寵，我每日依然到蓬萊宮給皇后請安，不敢有半分松懈。

第一日皇上離開九華宮后，我連忙命玉蘭替我梳洗打扮，皇上臨幸后的第一個早上，無論多晚，都要到蓬萊宮向皇后行大禮。

在蓬萊宮外下轎后，我迎頭碰上了剛剛從蓬萊宮請安出來的魏王，他跟四皇子咸王李侃、五皇子晉王李儼有說有笑地向我走來。

我含著喜悅看了魏王一眼，他卻扭過頭去，對咸王李侃道，“四皇弟，那些趨炎附勢之徒，不理他們也吧。”

我怔住了，對了，今天是我被皇上“臨幸”后的第一天，魏王，他一定以為我背叛了自己的諾言，千方百計(jì)地去討皇上的歡心，不齒我的行為。我的臉騰地?zé)似饋?，可是眼前有咸王晉王，還有跟著的太監(jiān)宮女，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跟他說話，哪怕一句都不行。

我忽然意識到，就算有機(jī)會，我竟然無法對魏王說清這一切，說皇上其實(shí)沒碰我，他其實(shí)是把我當(dāng)成了觀世音，這簡直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這樣的笑話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即使我能說出口，除了招致他更大的輕蔑外，我還能得到什么。

咸王和晉王看見我，連忙上來行禮請安問好，魏王也勉強(qiáng)向我行了個禮，冷冷地掃了我一眼，便走過去了。

一時間，十一歲的五皇子晉王從宮門走出來，后面跟著打小就服侍他的宦官田令玫。五皇子回頭對他大聲喊道，“阿父，今天我要去玩馬球！”

“小王爺，現(xiàn)在還太冷，等暖和些吧?！彼惶ь^看見我，連忙煞住腳，給我請安，又忙叫晉王，“小王爺，快過來給昭媛娘娘請安?！彼囊粡埬橀L得有點(diǎn)像貓，總是笑瞇瞇的，可是眼睛卻閃著警惕的光，五皇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只有田令玫的話，他還聽一點(diǎn)，當(dāng)下只好挨挨蹭蹭地過來給我請安。

我茫然地微笑著，跟田令玫說了兩句話，卻不知道自己說什么，只是記住了田令玫貓一般的眼神。他們走遠(yuǎn)了，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吳東堂恭恭敬敬地說，“娘娘，內(nèi)侍已經(jīng)報了進(jìn)去，娘娘請吧?！?/p>

三跪九叩大禮如何行下來的，我有些模糊，皇后娘娘的輕言慢語，我只管嘴里答應(yīng)著，并沒有聽真切，所幸皇后恐我侍寢后身子疲乏，要我多歇息歇息，便讓我跪安了。我復(fù)又云里霧中地被吳東堂扶了出去。

這日在蓬萊宮，與眾嬪妃循例向皇后叩了首，請安后各自歸坐。

皇后高高地往下看了我一眼，微笑道，“步昭媛臉色不太好?！?/p>

沒等我回答，段貴妃便冷笑一下，道，“也怪不得步妹妹，皇上連著五夜駕臨九華宮，也難為步妹妹了，皇后娘娘，這宮中似乎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吧?！?/p>

在皇后面前，這話說得極不妥，果然皇后掃了段貴妃一眼，道，“妹妹若得閑時，叫人替我抄一份《女誡》可好？”

皇后的語氣極為溫婉，段貴妃的臉卻騰地紅了起來，這分明是警告她忘了德言容功四婦行，饒是段貴妃多么囂張的人物，此時也只得低首斂眉，連聲稱是，我不禁暗暗佩服皇后，這么聲色不動就警誡了段貴妃，又不讓她太失面子，又讓眾人都聽得明白。

從蓬萊宮走出來的時候，花昭儀叫住了我，我們便一起沿著寬闊的橫街走著，雖然春寒料峭，可是最冷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春天的氣息已經(jīng)悄悄擴(kuò)張起來。

“姐姐怎么也不上我那兒坐坐。”我笑著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