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胤禛破天荒地沒有埋首在奏折中,而是獨自站在窗前,毒辣的日頭照在他身上,他竟是渾然不覺。一片陰影籠罩著他,乍看之下,好像隨時要消失似的。
我從身后抱住了他,他沒有轉身就把我拉到身前摟?。骸澳阍趺粗朗俏??”我從他懷里掙扎出來,笑著問道。
“除了你誰還有這個膽子?”胤禛撫著我的頭發(fā),“今日不陪著雅兒倒想起我來了?”
我把雅兒從皇后那兒抱回來之后,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對胤禛反而是沒從前這般關心了。我有些內(nèi)疚,握住了他的手,他緊緊地反握住我,拉著我到桌邊坐下。
“是有事要和我說吧?”胤禛一針見血地道破了我的來意,我絞著手中的帕子,尋思著該怎么開口。
“有事就說?!彼坏馈?/p>
我默然片刻終于開口道:“胤禛,你曾經(jīng)答應過承歡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p>
“沒錯,”胤禛眸中有一層淡淡的霧氣,他拉了我一把,我順勢靠在他臂上,“我確實答應過她?!?/p>
“那為何要讓她嫁到喀爾喀?”他眉頭微蹙,直視我的眼睛,我并不避開。
他緊一緊握著的我的手:“你又是來興師問罪的?”聲音透著些許的疲憊。
“不!”我伸手堵住他的嘴,俯身說道,“我說過相信你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聽我說完,胤禛臉上的線條放柔了許多,他用力地擁我入懷,強有力的手臂箍在我的腰間勒得我有些疼痛,他的唇在我額上流連,良久,他方說道:“若涵,有你這句話足矣?!?/p>
如同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拂過我的心房,我的心頭一熱,也動情地回抱住他。
這許多年來,我和他之間有猜忌,有誤會,有患得患失的茫然和徘徊,直至今日,我才方覺其實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就是能陪在他的身邊,不為別的原因,只因誰都無法取代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他用下巴抵著我,我們相擁在一起,仿佛時間也在此刻為我們停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聲音才又緩緩響起:“你可知道是承歡自己請旨要下嫁多爾濟塞布騰的?”
這下把我震得不輕,我驚詫地抬頭,下巴重重地和他的撞在一起,疼得我險些掉下了眼淚,我顧不得安撫我可憐的下巴,連忙問道:“這又是什么緣故?”
“我問了她很久,她就是不肯說,”胤禛替我揉著下巴,接著說道,“她一直跪著求我,我不答應她就不起身?!?/p>
這孩子受什么刺激了,她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嫁沈豫鯤的嗎?如今像變了個人似的,莫非是有人逼迫她?不會,不會,承歡的個性又有誰能強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胤禛敲著我的腦袋:“我和你說話你就不能專心點嗎?”
“哦,對不起”我摸著鼻子笑笑,“你剛才說什么了?”
胤禛搖了搖頭,指尖微動,在我頭上彈了一下:“我說我正想晚上去你那兒,讓你想法子勸勸承歡,你倒是消息靈通得很?!币娢野櫭济X袋,他伸手給我揉了揉,“喀爾喀必定有人要去,但不是非她不可,你明白嗎?”
我把他的話反復揣摩了下,終于想通了他字里行間透著的意思,這人也真是,不舍得承歡就明說,干嗎還和我兜這么大個圈子。他還是習慣于把自己的情緒深藏在心中。
“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蔽艺酒鹕碚苏路?,“我這就去找承歡?!?/p>
胤禛在我肩上撣了撣,抖落下一片樹葉,許是剛才來的時候沾上的,這么會兒了才發(fā)現(xiàn),我朝他吐了吐舌頭,溜了出去。
一路上我一直皺著眉頭思考著承歡反常的緣由,小緒子見我臉色凝重也不敢和我說話,快到星云樓的時候,他指了指前面,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主子,是承歡格格?!?/p>
陽光刺目,我不得不瞇起眼睛凝神細看,不遠處承歡和一個少年正在爭執(zhí)著什么,我快步走上去,攔在他們中間:“承歡,在這里大聲吵鬧像什么樣子,走,跟我回去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