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的黃沙被河水卷起，直入云霄。

下面的天使們在劇烈的震動中漸漸恢復(fù)了意識。

“我怎么會在這兒？”一個30幾歲的男人還沒有從他的春秋大夢中回過神來。

“天哪！”一個依稀還可以從焦黃、枯瘦的臉上看出當(dāng)年風(fēng)姿綽約的女天使叫道，“是愛之柱！是姬德大人在為我們超度！”

“別胡說！你看看清楚，是芙大人！”這個聲音不知是從哪里傳來的。

“不可能，芙大人已經(jīng)被逐出天界了！”

“不是芙大人，那個女孩是誰？”

天使們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小美和曦靼還坐在空中。愛之柱的紅色寶石開始旋轉(zhuǎn)，發(fā)出紅色的光芒。

黃沙遮住了太陽，噴泉一樣從地下翻涌而出。小美和曦靼的身體被旋轉(zhuǎn)的氣流吹得有些晃動。

“小姐……”米婭淚流滿面地跪在地上，擔(dān)心地看著小美。

“是小美。”恢復(fù)意識的韓靈子喃喃地說著。

“誰？你認(rèn)識她？”距離韓靈子最近的一個男天使驚異地問。

“她是你們芙大人的孩子，是我們的希望。”韓靈子依然像是自言自語般地看著空中的小美。

“什么？”那個天使瞪大了眼睛，仰望空中——小美的黑發(fā)和曦靼的銀發(fā)被狂風(fēng)吹得展成了扇型。

“你說什么？那個女孩就是芙大人和那個……那個惡魔所生的怪物？”另一個天使驚呼道。

“王八蛋，你說什么呢？”佟林抬手給了那個天使一記響亮的耳光。一個多月以來，佟林一直生活在他所向往的那個只有他和米婭的世界，那里有著無限的歸宿感和家的溫馨。直到被小美喚醒，看著眼前一張張吸了大麻一樣的面孔，他才明白，這種安逸的生活對他來講只是一場夢，現(xiàn)在該是夢醒的時候了。

天使們在飛揚的黃沙中大呼小叫，亂作一團。

愛之柱透過小美搭成三角形的手指，從她的眉心汲取著能量。小美覺得有什么東西穿過舅舅的誕生石從她的體內(nèi)向外流。她竭盡全力穩(wěn)住自己，不讓這股向外的力量把自己拉走。愛之柱的寶石在高速轉(zhuǎn)動，紅光越來越亮。

下面還在亂糟糟地喊著什么。

“媽媽，這些想通過捷徑到達(dá)極樂凈土的天使，真的應(yīng)該得到超度嗎？”小美這樣想著。

“小公主，你母親不是魔鬼，她不會窺心術(shù)。即使她會，沒有法力了，她也聽不到你的聲音?！标伧坝酶Q心術(shù)傳出的聲音雖然依舊清透，雖然沒有哽咽，卻讓小美感覺他在哭泣。他的心在哭泣，或者說是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悲哀，是他用盡全部力量來抑制自己的顫抖，是他在向自己堅定了160年的信仰做出挑戰(zhàn)的顫抖！

小美沉默了，她忘了媽媽是一個沒有法力的天使。

曦靼繼續(xù)用窺心術(shù)跟小美對話：“拉你下水的力量不是你母親，是你面前的愛之柱。雖然天界不承認(rèn)你，但是姬德承認(rèn)你。如果能夠在極樂凈土碰到他，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是他所有孩子里最堅強的，他的用心良苦沒有白費?！?/p>

“可是曦靼，從我到深水潭起，我什么都沒有做過，都是別人幫我，我才走到了今天。我有資格拿愛之柱和天地寬恕嗎？”

河水卷住黃沙，夾著天使們的驚呼，在小美耳邊呼嘯。

曦靼停了停，說：“深水潭里我不清楚，在我的扶耳林里，只有一把小小的匕首你就敢偷襲我的神獸；在你那位獨眼朋友不能動的時候，你就站到了我和他之間，小公主，那個時候你應(yīng)該什么都不會吧。還有，能夠驅(qū)動愛之柱，必須要傾注至少2/3的法力。小公主，如果沒有你，曦靼恐怕永遠(yuǎn)要在世間游蕩了?！?/p>

曦靼的話給了小美莫大的鼓勵。

小美睜開眼睛——狂風(fēng)、巨浪、黃沙交織在一起，像要把大地掀翻，愛之柱的紅光穿過烏煙瘴氣的風(fēng)沙，射向地面。

“小公主，”曦靼的銀發(fā)在風(fēng)中飄飛的樣子是那么美麗，小美有些舍不得讓曦靼離開，“我的笛子在你那里吧，把它給我。”

小美放下頂在眉心的左手，拿起揣在懷里的銀笛，遞到曦靼面前。

“小公主，曦靼就要去極樂凈土了，這160年來，曦靼也學(xué)了一些東西，帶去極樂凈土也沒什么用，送給你吧?！?/p>

曦靼抓住銀笛的另一端，一股冰冷的氣息順著銀笛流進小美的身體。

“等等！”小美用嘴喊出了這句話。

曦靼也睜開了眼睛。

小美的左手仿佛被凍住了，她伸出右手，抓住曦靼的手，冰冷的手指讓小美心頭一動——那不是手與手的觸感，而是人與鬼的接觸，太不真實了，像是在和一團冷空氣對話。

“告訴我，是誰打死了你？”小美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憤怒。

曦靼白色的睫毛上下晃動了兩下，藍(lán)色的瞳孔里流淌著輕柔的目光：“一個天使。小公主，不用為我報仇。從地獄出來我就沒有想過還能去極樂凈土，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不可能！一個天使就能打死你？曦靼，告訴我，是誰？他到底是誰？”小美大吼著站了起來，激動地抓住曦靼——曦靼的身體正消失在紅光中，再不問就沒有機會了！

曦靼桃紅色的嘴唇微微上翹，露出淺淺的微笑：“小公主，曦靼在極樂凈土恭候你們?nè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