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一聲巨大的霹靂將我震醒,膝蓋很痛,我雙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一片金星亂蹦。
記得夢里我看見了那片收割后的麥地,一簇簇的麥茬像金色的刺猬,我不敢輕易下腳。
突然間,回茬地里的玉米迅速地生長起來。
暴雨滂沱,狂風吹過。秋玉米像機關槍掃過的士兵,齊刷刷地倒下一大片,我赤著雙腳,站在濕漉漉的田埂邊,空中傳來媽媽的聲音:“快點,快點!”
我想去扶起倒伏的玉米,可是又懼怕那些扎腳的麥茬兒……
窗戶是敞開的,整個費城盆地都籠罩在一片濃霧中,帶水汽的冷風果然是從窗口吹進來的,它突然蘇醒了我的大腦,讓我睜開眼睛從下向上望去,首先是兩條碩壯的,毛茸茸的粗腿,再向上看去,是讓人恐懼的刺青!
從我被粗暴地從上鋪薅下床,到跪在地上,大概只用了不到一秒鐘,而我終于明白夢中的“霹靂”其實是一個人的吼叫聲——“滾下來,中國佬!”
天,象無邊的黑鍋扣在頭頂上,我獨自一人沿著學?!盁灢賵觥钡呐艿罊C械地前行著。
雨水流到嘴里竟有些咸和苦的味道。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就是我15歲時,只身遠渡重洋,在美國這所號稱“小西點”的士官學校里“恐怖”軍訓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