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3)

王起明回北京 作者:(美)曹桂林


他眨眨眼睛又定了定神:“喲,怎么是你呀?!彼J清了是艾米。

“醫(yī)院有個規(guī)定,對打架斗毆的流氓不給打麻醉藥?!卑资掷锪嘀鴤€暖瓶,一邊往臉盆里續(xù)著熱水一邊說。

“噢?!?/p>

“一共縫了十三針,虧了是后腦勺子,這一釬子要是打在你前臉上,你可就慘了。”

“噢。”

“后腦勺子上有頭發(fā)擋著,還能瞧得過去,要是在前臉上縫它個幾針,就太影響市容了。”

“噢?!?/p>

“你老噢什么呀噢,真給打傻啦。”艾米笑了起來。

“不是,是我一說話就腦仁兒疼?!彼麛Q著五官說。

“那倒也是,沒打麻藥嘛?!?/p>

“這是哪兒呀?”他問。

“現(xiàn)在不跟你說,等你疼勁兒過去了,我告訴你?!卑淄樑枥锢m(xù)完了熱水,用一條新毛巾沾著熱水給他擦手,擦那些已凝在嘴角上的血斑。

三天以后,眼眶子和顴骨上的水腫,算是消去了一些,鼻梁骨里也沒那么堵得慌,開始正常通氣兒了,整個腦袋像是小了兩號。王起明坐起身來,瞧著這奇怪的小屋,透過小屋的窗戶,看見小屋的外面有個小院兒,院里種著棵大柳樹。

一股暖風帶著幾縷輕柔的柳絮,從窗縫里吹了進來,也刮進來院子里說話的聲音,可就是看不見說話人的人影兒。

“你該上班就去上班,該找工就去找工,我的事不用你管?!彼牫鰜磉@是艾米的聲音。

“你整天就這么伺候他,萬一王府再給你開了,咱倆吃什么?”他也聽出來這是胡生的聲音。

“虧你也說得出口,一個男人讓單位辭了,辭了就辭了唄,那就什么都不干啦,指望女人養(yǎng)家口,你不怕現(xiàn)眼我可怕丟人。”

“讓單位辭了這能怪我嗎?是你非讓我進這個倒霉的合資公司的,沒干幾天就黃了吧?!?/p>

“你還別說這個,”艾米的聲調提高了:“公司黃了跟你有直接的關系,要不是你偷著摸著去撬柜子,也不至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p>

“我愿意撬啊,我愛沒事找事呀,我吃飽了撐的呀我!”

“盛杰不是讓你守好攤兒嗎?不是囑咐你任何人都不許進他的辦公室嗎?誰都不能動公司里的東西嗎?你可倒好……”

“這也不能怪我,誰叫盛杰出差一走了之,把鑰匙也全帶走了?!?/p>

“那也不能隨便撬?!卑椎穆曇舾吡恕?/p>

“你說得輕巧,大清早兒的睡都沒睡醒,人家在電話里說要急著用,值班的又就我一個,你說叫我該怎么辦?”胡生的聲音也高了。

隨后是一記重重的摔門聲,接著,艾米端著一碗湯面來到了他住的屋。

“喲,坐起來啦。吃點兒面,今天我給你加了些肉絲?!卑渍f著把碗遞在了他的手里。

“這到底是哪兒?。俊蓖跗鹈鲉?。

“東四頭條,租的。別看就這兩間小平房還不便宜,也就是圖個上班近???,趁熱吃吧?!卑渍f。

“東四頭條,租的?!彼袷窃谧窇浿裁?。

“自打和我爸吵翻了離開了家,就和胡生住在這里了。”

“你們結婚啦?”

“結了?!?/p>

“噢?!?/p>

“又快離了?!?/p>

“噢?!?/p>

“別老噢噢的了,快吃吧,面都涼了?!?/p>

王起明沒有吃,他放下了碗說:“你把他叫來,我有話要問他?!?/p>

“叫誰?”

“你丈夫?!蓖跗鹈饔每曜又钢蔽菡f。

艾米把胡生叫了過來,胡生剛一坐下,王起明劈頭就問:“那天給你打電話的人,就是讓你撬我辦公桌的人到底是誰?”

“那我哪知道啊,聽口音不像咱北京人。”胡生想了想答。

“是不是山西味兒?”

“是,是山西口音?!?/p>

王起明基本上明白了,但他仍感疑惑,有個疑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繼續(xù)問:“柏處長為什么讓你把財務章交給崔步成的老……”

“這是兩回事,不是他叫我把財務章交給老崔老婆的,是老崔本人打來電話告訴我要這么做,他還說這是您哥哥的意思。您說,我能不這么做嗎?”

“什么時候?”

“就是我和艾米趕到您辦公室前半小時,艾米一聽覺得不對勁,非要拉著我到您那里看看。結果,到了那里一瞧您被人圍住了,沒說兩句,您就被人花了,我的臉也被抓破了,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明白,老崔的老婆為什么要抓我的臉,我把財務章交給她的時候,她對我還挺客氣哪,直說謝謝我,可她掉臉就不認人了。這都什么人哪,全亂了,真搞不清楚這里邊玩的是什么貓兒膩?!?/p>

“不行,我得走?!蓖跗鹈髡f著就要站起身。

“上哪兒去呀,你還沒拆線哪?!卑子职阉椿氐酱采?。

一提拆線,后腦勺子上乃至整個腦袋又疼又漲:“難道公司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完了?”他捶著床墊子喊。

“你不用急,事情總會有結果的。”艾米安慰他說。

“艾米你幫我個忙,給崔步成和我哥哥王起天打個電話,在附近約個地方,我要找他們談談?!?/p>

“就叫他們到這里來談不行嗎?”艾米問。

王起明想了想說:“還是約個別的地方吧?!?/p>

艾米走出了屋子,到北屋打電話去了。

“我瞧出來了,您是個急性子。”胡生端著一杯茶,坐到了他的床前:“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這個公司黃了您怕什么呀,黃了就黃了唄,以您的身份,成立個貿易公司倒點兒什么,不是來得更快嗎?眼下這化肥可是短缺貨,化肥您知道吧,就是尿素,往莊稼地里撒的那東西……”

“那我哪懂啊?!蓖跗鹈髡f。

“不懂,不懂咱們可以學,其實,這也沒什么好學的。它的學名叫聚乙烯,從日本進口的化肥,一袋就能賺幾百塊,您要是從那邊弄他兩船過來,那得賺多少哇?!?/p>

王起明沒回答,只是搖搖頭。

“化肥您要是不感興趣,咱們可以倒鋼材。倒鋼材我倒是挺內行,它一共為分四種號,一號鋼和二號鋼利潤少,三號和四號的利比較大。當然,您要是有能耐把美國的不銹鋼、合金鋼什么的給弄來,那咱可就發(fā)啦?!?/p>

王起明閉起了雙眼。

“倒鋼您要是還不感興趣,咱可以玩兒大豆,玩兒老玉米。農(nóng)業(yè)您要是覺得討厭我還有招兒,咱可以倒配額,這您應該比我內行,美國對咱中國出口的棉紡織品有限制……”

“別瞎侃了,整天就知道做夢,見誰都是這一套?!卑状蛲觌娫捇貋砹耍又f:“老崔說孩子病了,兩口子都脫不開身。你哥哥的電話是你嫂子接的,她很不客氣,她說,這事他們管不著,再說他丈夫也出差了,最后還留下一句話,說你的事少讓你哥哥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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