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起明出發(fā)的前一天晚上，艾米給他打來了一個電話，她說她要跟他一塊兒去東北。

“那當然好了，我正愁著一個人孤單哪?！蓖跗鹈髋d奮地說。

“機票訂了嗎？”

“還沒有，聽說去東北的機票好買?！?/p>

“好了，你不用管買機票的事了，我們公司訂票方便?！卑渍f。

“那也好，錢等見了面我就還給你?！?/p>

“錢，你也不用管了，別不該操心的瞎操心?！?/p>

“這大概又是你們老板的意思吧？”王起明問。

“就算是吧?！?/p>

“你們老板回來了嗎？能不能在我走之前見他一面？”

“他還沒有回來。明天早上九點我在機場大廳等你?！卑渍f完就掛上了電話。

王起明當然高興艾米能跟他一起去，他想簽約的事情很簡單，基本上是用不著她的，他高興艾米跟他去的原因不在這里，他高興的原因是借著這個機會，他能和她單獨相處。盡管艾米是個聰明的女孩，但他也能從蛛絲馬跡中，洞察出她的背后。他知道艾米在躲閃著什么，他也知道她在回避著一些東西。不過他相信，這一次是個很好的機會，而且，他還想出了一些小計策。

上班時間的二環(huán)和三環(huán)路車滿為患，王起明坐在出租車里不停地看表，他擔心不能按時到機場，延誤了上飛機的時間。他從兜里拿出了手機，想通知一聲正在機場等待他的艾米。可電話連續(xù)撥了幾次都沒打通，艾米的手機一直占著線。

汽車上了機場高速后，開始飛快地跑了起來。王起明又按了兩次艾米的電話號碼。他想告訴她別太著急他馬上就到，可就是打不通，她的電話仍在通話中。

不到十幾分鐘工夫，汽車很快就停在了候機廳門前，王起明抄起了背包向著大廳里跑去。候機大廳里搭乘早班飛機的人不是很多，他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了艾米的背影，他看到艾米面對著墻壁還在打電話。他躡手躡腳地向艾米走來，他不想打攪她的通話，他只是想在她的電話打過之后，嚇她一下給她一個驚喜。他靜悄悄地站在她的身后，靜等著她把電話打完。他離她的距離非常近，從艾米的發(fā)髻里散發(fā)出來的香氣，他都能清晰地嗅到。他非常喜歡艾米身上的這個味兒，一聞到這個味兒，不知從身上哪個部位就起了一股邪勁，恨不得立即抱住她，親她，親個夠?？僧斔牭桨讓χ娫捳f的話，他的這種沖動馬上就消失了。

“你下的保證還少嗎？我再也不要聽了……對，算你說的對，我是想出去散散心，沒錯，我是接受不了欺騙。”

王起明看到艾米的頭發(fā)在抖動，也聽到了艾米一邊抽泣一邊說：“我沒有亂發(fā)脾氣，我現(xiàn)在很理智……對，我說的是心里話，如果你改變不了你自己，我們的關系就算完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我請你不要亂猜疑……他怎么啦，你不是也老說，他是個好人，我們必須要幫助他嗎……對，也許是，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對不起，我要上飛機了?！?/p>

艾米掛上電話一轉身，發(fā)現(xiàn)了王起明那張呆木的臉。她迅速地把頭轉向一邊，對他說了句：“我們上飛機吧。”就一個人快步地走在前面。

他叫了一聲艾米，見艾米沒有理他，他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走向登機口。

飛機起飛了，王起明見艾米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他再沒有問艾米什么話，他看出艾米的精神非常疲憊。他也閉起了雙眼，追憶著艾米在候機大廳里所講的話，他仍能記得那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句子：“對，算你說對了，我是想出去散散心……接受不了欺騙……如果改變不了你自己，我們的關系就算完了……他怎么啦，你不是老說他是好人嗎，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想把這些句子連起來，想判斷出在這些句子里面隱藏的事，但是很難。不過，總體的感覺是，艾米的身邊有個男人，而且還是個交往很深的男人，這個男人給她帶來了痛苦?；蛟S，她正想擺脫他。

王起明相信，他的這個基本判斷是錯不了的，這對他來說是個好跡象，當然也是個好機會。

空中小姐推著飲料向他們走來，王起明給自己要了一杯咖啡，又給艾米要了一杯橙汁。他把艾米面前的小桌放平，又把橙汁放到了上面，他正想叫她喝點兒飲料，艾米閉著眼睛說：“獻什么殷勤，沒空子可鉆?！?/p>

王起明不自在地笑著。艾米也閉著眼睛抿著嘴笑，她笑出了聲。

中國北方最大的都會哈爾濱，王起明以前還沒有來過，因此，這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感到新鮮。負責接待他們的幾個人雖然沒有穿著警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接受過正規(guī)訓練的職業(yè)人員。

常太云本人沒有親自出馬到場迎接，不過，他的電話倒是不斷，他除了跟王起明說了一些熱情洋溢的話，還問他要不要在市內過夜以外，其余的電話都是打給接待人員的。王起明并沒同意在市內過夜，可接待他們的人根本不聽他的阻攔，硬是把他們倆安排在哈爾濱市一家最高級的飯店。王起明一再表示要降低標準，沒必要這樣花錢，可接待他們的負責人，腰桿挺得筆直，雙目平視著前方，有力地說道：“我們是根據(jù)上級的指示做事的?！?/p>

他倆被安排在飯店頂樓的豪華套房里，艾米提出是不是可以改訂兩個標準間，她的請求也被拒絕了，負責人的回答仍然是那句話：“我們是根據(jù)上級的指示做事的?！?/p>

等接待的人離開了他們以后，艾米堅持下樓到前廳去，非要給自己訂一個標準間。

王起明攔住了她：“算了，何必呢，這么大個套房，我一個人住太浪費，咱們沒必要再花那個冤枉錢。”

“你想得美?！卑渍驹谠卣f。

“不是我想得美，我，我們是根據(jù)上級指示做事的?！闭f完王起明給她還行了個正規(guī)禮。

艾米笑著走回客廳，仰倒在沙發(fā)里說：“我睡主臥帶鎖門的，你就睡在這個沙發(fā)上?！?/p>

“行行行，沒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就怪了，反正是帶鎖門的。”

“帶鎖門的，帶鎖門的?！蓖跗鹈鬟呎f邊坐到了她的對面。他點上了一支煙，吐了口煙圈問：“你們女人干嘛把我們男人想得都那么壞？”

“那不是想的，是你們本來就那么壞?！卑渍f著直起了身。

“全看透了，你夠有經驗的?！?/p>

“想套我說出點什么是不是？還不壞哪?！?/p>

“這不叫壞，這是關心你?！?/p>

“算了，別關心了，你再關心就復雜啦?！?/p>

“這是什么話？我關心你怎么就復雜啦?！?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