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亡者(二)

晝夜之遠 作者:漪微


一切都要步入正軌了,莊柔想出去透透氣,于是走出大門,看著觀眾魚貫而入。從妙仁醫(yī)院逃出來之后,她一直都沒時間想以錚,唇角掛上微笑,翻開手機蓋,懊悔還是忘了問他要電話。

等一切結(jié)束后,要不要去醫(yī)院找他……

正出神,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工作人員通道。她一凜,是安璐,看上去有些鬼祟。這個時候應(yīng)該全都準備就緒了,安璐去做什么?或許是太過多疑,但她還是怕出狀況。

終究沒跟上安璐的腳步,莊柔到化妝間時,發(fā)現(xiàn)梳妝臺上的串場詞不見了,而蘇黎絲毫沒有注意,依舊在遠遠的屋子那頭踱步,試圖平復(fù)情緒。

她咬緊了牙,該死。希望安璐還沒走遠。

無聲轉(zhuǎn)身,她出來時偏巧不巧撞上了陸年羽。她沒時間跟他多說,看見前面一個女生似乎是安璐,馬上跟了過去。

莊柔每朝她走一步,都覺得腳下的地塌陷了一分。果然,她太輕敵了。

攆上她時,已經(jīng)出了大門。

“安璐?!?

安璐回頭,見是莊柔,臉色煞白?!案墒裁矗俊?

“把串場詞交出來?!?

見她要否認,莊柔握住了她的手臂,“快點給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恐忻劳頃鰡栴},不光是蘇黎一個人丟臉,整個學(xué)校都要丟臉,你不明白嗎?”

“那么他們下一次選擇主持人時,就會明白誰是更好的人選?!?

莊柔緊緊盯住她?!跋娜疾粫M阌眠@種方式站上下一個舞臺。”

有那么一瞬,她覺得安璐的眼睛變得血紅,如同那天在水晶壺,她在那個狂暴的男人面前護下夏燃時,那種母獅護著幼獅一般的毛發(fā)盡豎。她再開口的聲音帶了隱忍的哭腔:“不,跟她無關(guān),這次我只是為了自己?!?

她再次拼命掙脫,然而莊柔扣住她的手臂不放。

“放開我!”

她一聲尖叫,路人紛紛側(cè)目。兩個女生在校園中都是有名的人物,馬上有人認出她們。安璐一步走近莊柔,低聲道:“熾冰小姐,要把底牌留到最后再打,這是你教我的。我有許成幻的電話,你是否要我現(xiàn)在就告訴他真相?”

莊柔一驚,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安璐立刻轉(zhuǎn)身,消失在忽起的霧氣之中。

每個人都是賭徒,對已輸?shù)舻幕I碼視而不見,再次紅著眼睛丟下骰子,永遠抱著翻本的希望。一念之差,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彌補錯誤的機會。她終究沒能守護自己珍惜的人。

離晚會開始還有10分鐘的時間,后臺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陸年羽苦心維持許久的平靜被串場詞的憑空消失打破,蘇黎一直緊繃著的弦隨之嘭一聲斷裂。她并不是沒有將串場詞背下來,但這樣緊急的時刻,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任何人都會心神大亂。

學(xué)術(shù)部所有人都在翻箱倒柜的摸索了,掘地三尺的心都有,然而就是找不到。

陸年羽臉色鐵青,雙眉緊鎖,一拳狠狠砸在墻上。

方才莊柔慌慌張張的樣子他還記得。難道真是這樣?可是,為什么?聯(lián)想起上次論壇的事,剛才禮服的事,他為一瞬而過的猜測火冒三丈。

偏巧這時,莊柔出現(xiàn)了。

二話不說,在其他人看到她之前,他大步走過去,鉗住了她的手腕。

被陸年羽拖到了沒人看的見的地方,又堵在墻邊,莊柔急得拼命掙扎。他聲音很低,似乎不想別人聽到。

“交出來。”

她怔住。“不是我拿的。你先聽我說……”

“交出來!別逼我!”

一拳砸在她頭邊的墻上,她聽到骨骼受到重重撞擊的咔嚓一聲,他手一定流血了。他的臉離她只有幾寸,咬牙切齒。

“我再說最后一次,你馬上把拿走的東西還給蘇黎!”

“陸年羽,是安璐拿的?!彼逦恼f了這句話,但現(xiàn)在想辦法更重要,“蘇黎電腦里一定有備份,這是我們宿舍的鑰匙,你再去打印一份。我不能劇烈運動,你跑的肯定更快,或許還來得及……”

他似乎根本不關(guān)心了,只是一心想質(zhì)問她,一心要明白她到底是怎樣的人。攥在她手腕上的手一點點加緊,幾乎要將它捏碎。

“安璐拿的?你看到了?你放走她?為什么?”

她被這一連串的問句搞的頭昏腦脹。為什么放走安璐,她怎能說呢?當(dāng)她再次沉默時,舞臺音樂聲響起,晚會開始。無可挽回了。

她用盡全力推開他。

他想對她說的話,到最后也沒有說出來。不要再看著她了,他怕自己會心軟,會甘愿回到她身邊,承受她習(xí)慣性的冷淡和漠視,在她手指被針刺破時失魂落魄的到處找創(chuàng)口貼。

“走,離開,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彼笸藥撞?,不是在對她吼,而是對自己吼,“滾!”

她臉頰上有淚,將鑰匙塞在他手里,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怔住,許久。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莊柔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鑰匙給了陸年羽,她甚至不能回宿舍。頭痛欲裂,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處一會兒,禮堂旁邊有處小樹林,她扶著一棵又一棵的樹走到深處,一切喧囂都被阻隔在后面了。

蹲下,還是好痛。

想和以錚說話,她第一千次的翻找著電話簿。老天總是在你掉落絕望之海時丟給你一條破舊的木筏。以錚的電話,她沒有,但這個“妙仁醫(yī)院”的條目是什么呢?千惠?Jackson?

撥通了這個號碼,嘟嘟許久,無人接聽,電話被轉(zhuǎn)入語音信箱。

“以錚,救救我……”

低低的抽泣聲一起被記錄在了磁帶里。

你在哪里?。?

她試著站起來,但沒有一點力氣,于是閉上眼睛,希望能緩解一些。許久,手心感覺到冰冷的一觸,被人拉了起來。那人有種熟悉的氣息。她睜開眼睛,是Pascal。歐洲人喜歡用香水,男人女人都一樣,這強烈的香氣還混著他常吸的煙味。

Pascal掐滅了煙頭,扔到一邊,看來他是到小樹林里吸煙的。

“Pascal……”

“你怎么在這里?”

“晚會,結(jié)束了?”

他一定是和法國留學(xué)生一起列席中美晚會。她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這么長時間?天啊,好冷。

“是,結(jié)束了?!?

“蘇黎……怎么樣?”她無力的抓著他伸出來讓她攙扶的手臂。

法國人的評論毫無感*彩?!昂茉恪!彼⌒牡淖屗熘巴頃Y(jié)束后有個party,她去參加了。我也要過去,F(xiàn)abien他們都在那邊?!?

Party ?莊柔如裹著云霧的腦子清醒了一些。蘇黎居然去了party。她曾經(jīng)看到過這女人借酒澆愁喝到進醫(yī)院,雖然第二天就又活蹦亂跳了,但終究傷身體。

“Pascal,你知道這個party在哪里嗎?”

“Fabien給了我地址,”他從牛仔褲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頭,“水——晶——壺?”

這可真叫作不是冤家不聚頭,但她不能不去,出了這么大的失誤,蘇黎會把自己喝死在那里的。

“麻煩你,帶我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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