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紅紅地說，我不理發(fā)，她理。

彭成飛細(xì)細(xì)的眉毛向上飛起來，他笑了。他問，你們還是學(xué)生吧？又對著我看，說，你的頭發(fā)發(fā)質(zhì)很好，如果理個碎發(fā)，會很好看的。

阿水扯我的衣襟，那么，小蕊，你也理吧？

我回，不。彭成飛就又笑了，他讓阿水坐到理發(fā)椅上，他修長的指，輕輕撫過她的發(fā)。阿水仰了頭問，我理什么發(fā)型好看呢？彭成飛說，你放心，我會讓你滿意的。阿水聽了，就很乖巧地笑。

彭成飛一邊幫阿水理發(fā)，一邊跟阿水聊天。阿水竹筒倒豆子似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都告訴彭成飛。她說她十六歲了，過了年就十七歲了。她說她和我同桌，讀高一。她說她叫林阿水，我叫秦蕊。阿水說到我的名字時，彭成飛抬頭看了我一眼，沖我笑了一下，說，很好聽的名字啊。

我轉(zhuǎn)過臉去，看墻上的畫。畫只一幅，白雪的大地上，一穿紅靴的女子，披一頭濃密的黑發(fā)，黑發(fā)瀑布一樣地，傾瀉。白與紅與黑，色彩對比強烈，美得驚心動魄。

阿水的發(fā)理好了，可愛的童花頭。相貌平平的阿水，看上去，漂亮極了。彭成飛看著鏡子里的阿水，問阿水，滿意嗎？阿水迭聲答，滿意滿意。

回去的路上，阿水興奮得呱呱呱，每句話里，蹦出的都是彭成飛。我聽得漫不經(jīng)心，我想的是，我要留長發(fā)，我要攢錢買一雙小紅靴。我要穿著小紅靴，從白雪地里，走向他。

◇穿過我的黑發(fā)你的手

一年的時間，我的發(fā)，已長至腰部。黑而亮，瀑布般的。

父親看不慣我的長頭發(fā)。他的剃刀，幾次要落到我的發(fā)上，都被我拼死護住。

我把長發(fā)，細(xì)心地辮成兩條小辮子。我只想，為一個人抖落。

我還穿棉布的衣，棉布的鞋，走在窄窄的街道上，走過彭成飛的發(fā)廊前。一步，一步，走過去七步，走過來，依然七步。七步的距離里，我裝作若無其事，心卻渴盼得惟悴，我多想他能朝外望一眼，望見走過他門前的那個女孩，花苞苞一樣的心，虔誠地朝著他，幽幽地，一點一點綻放。

然他一次也沒有看過我，哪怕蜻蜓點水式的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