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yī)檢驗所最隱秘的地方,當(dāng)然莫過于那幾個密封的房間了,尊重被測試人的隱私,這也算是一樁好事。
測試的房間里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像是打架,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儀器在運轉(zhuǎn)。看來做測試還需要一段時間,江闊天抓住這機會,更加仔細地詢問起那個實驗室的情況來。說到那個紅衣女孩,他跟我一樣,認為那女孩也是整件事情的關(guān)鍵。
“她年紀(jì)那么小,即使走了,估計也走不多遠?!彼f著便立即給手下的警察打了電話,要他們?nèi)ケ苯忠粠ふ夷莻€小女孩。
“那些動物的尸體和小玻璃瓶帶回來沒有?”他在電話里問。
對方的回答是否定的,實際上當(dāng)時他們什么也沒往外搬,只是封鎖了現(xiàn)場——要搬的東西實在太多,而且我也認為,也許這些東西的排列位置,也包含著我們所不知道的信息,蓄意破壞反為不美,便阻止了他們朝外搬運的舉動。江闊天知道了這點,對著我皺了皺眉頭,又吩咐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他俯頭仔細端詳著手里的小玻璃瓶,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又拔開瓶塞朝內(nèi)嗅嗅,問道:“這里面真的曾經(jīng)裝著那種紅色的液體?”
我點點頭。
這件事情的確是很奇怪,瓶塞塞得好好的,我的衣服口袋里也沒有任何被液體浸濕的痕跡,顯然那種液體不會從瓶塞處滲漏出來,怎么會突然就不見了呢?我們兩人對那小瓶研究了許久,沒有得出什么結(jié)論。
又討論了一陣,話題回到了眼前剛剛發(fā)生的幾起案件之上。在這幾起案件當(dāng)中,有一件事情讓我感到疑惑——這幾名死者,互相之間并不認識,怎么會突然在同一天夜里、帶回同樣的一種液體呢?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也許這個可以解釋?!苯熖煺f著從身后的工作臺上拿起兩個小密封袋,一個袋內(nèi)裝著一個小小的玩具,另一個袋內(nèi)裝著一個一次性的注射器。
“這是什么?”我拿起那個小玩具問道。
“這兩件東西,都是這7名死者昨天夜里帶回家的?!彼f,“死者手里都握著這樣一件玩具?!?/p>
“哦?”
那件玩具,是一種很粗糙的不銹鋼制品,一柄大約半尺長的長矛,是許多小男孩經(jīng)常玩的東西,看不出有什么特別。而那個一次性注射器,內(nèi)中什么也沒有,更是看不出什么。我看了許久,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倒是那小玩具鋒利的尖端,有好幾次都戳破密封袋,差點戳到了我的手。
死者手里拿著這樣一件玩具,有什么特殊含義?如果是用來自衛(wèi),這樣一件東西,稍微用力便可以折斷,毫無自衛(wèi)的可能——然而為什么每名死者手里都拿著這樣一件東西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別看了,”江闊天嘆了口氣,“我跟你一樣,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彼f完又笑了笑,“但是有件事情我已經(jīng)查清楚了?!?/p>
“什么事?”
“這個小玩具,是在北街的一家小型超市里買的,”他放慢語速,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這個注射器,也是在北街的一個小診所內(nèi)買的?!?/p>
“北街?”這個詞現(xiàn)在相當(dāng)敏感。
“北街?!苯熖炜隙ǖ卣f。
這個問題還沒想明白,另一個問題又冒出來了:“這幾個死者是不是梁納言的患者?”
“不是。”江闊天有些奇怪地望著我,“你怎么這么問?”
我將自己關(guān)于梁納言和實驗的推測說了出來,他的面色變了,望著我,半天沒有說話。這下輪到我奇怪了:“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梁納言的患者,都有可能喝下了那種紅色液體?”他神色凝重。
我點點頭。
“那就糟了。”他說。
我正要問糟在何處,話未出口,便已經(jīng)想明白了。
果然是糟了。
如果死亡事故真的是因為那種紅色液體引起的,那么那些喝了紅色液體的人,都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死者。
梁納言記錄在案的患者就有五六十人,也就是說,就我們所知道的情況來看,目前至少有五六十人隨時存在死亡的威脅。
而這中間,還不包括那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接觸過那種液體的人。
“現(xiàn)在的這7名死者,就沒有記錄在梁納言的檔案里?!苯熖扈F青著臉道。這意味著,獲得那種紅色液體的途徑,并不止是梁納言一條渠道。
“別太擔(dān)心,”我見他臉色實在難看,安慰道,“也許關(guān)于紅色液體的推測是錯誤的,也許所有的事情實際上跟紅色液體毫無關(guān)系?!痹掚m然如此說,但是我自己也知道,這種說法安慰不了任何人。
一切跡象都表明,紅色液體就是香氣的源頭,是死亡的根源。
“他們怎么還不出來?”江闊天忽然焦躁地站起來,望著那幾個密封的房間,皺緊了眉頭。
他這樣一說,我才意識到,他們的確進去很久了,看看手機,已經(jīng)是夜里8點多鐘,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jīng)過了三個多小時,無論做什么檢測,這么長的時間也該夠了。
窗外,已經(jīng)沉入了五彩繽紛的城市夜晚,遠方喧囂的霓虹燈射出艷麗的光芒,即使在法醫(yī)檢驗所這樣偏僻的地方,也能感覺到一個城市的勃勃生機。
“怎么需要這么長時間?”由于急于知道答案,我也十分焦躁。
沒有人回答我,江闊天也不知道答案,知道答案的是那些穿白大褂的專家,可是他們?nèi)歼M了那幾個密封的房間——要同時為18個人進行測試,專家的數(shù)量不夠,法醫(yī)們也都紛紛上場。整個法醫(yī)檢驗所,沒有進入密封房間的,除了我和江闊天,只有他帶來的幾個警察了。
我們忽然感到極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