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個周末，他們想不出約會節(jié)目，擔心在步行街瞎晃會碰到學校老師。他說：“那不如來我家吧。我彈琴給你聽?！?/p>

去他家前，她緊張得想逃跑，進門后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家長在。在航空公司工作的養(yǎng)父一直未婚，一周有大半時間不在家。

一百四十五平方米的公寓，空寂得像樓盤樣板房。

她好奇地問：“誰做飯給你吃?。俊?/p>

“我自己?！?/p>

“你會？”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我也希望有媽媽做好吃的飯菜，可惜沒那種命。”說著，他把切好的冬筍放進鍋里。翻炒動作嫻熟，根本不像一個十幾歲的男生。

冬筍脆嫩，剛好去除臘肉的油膩。麥菜拌炒鯪魚，口感鮮香爽脆。

兩人在餐桌邊面對面坐著。

她遲遲不動筷子。

“怎么，不好吃？”他擔心地問。

她問：“司嶼，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呢？他們還在嗎？”

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

他說：“滕伯伯，也就是我的養(yǎng)父，告訴過我，媽媽被爸爸拋棄后，一個獨身女人養(yǎng)活兒子太難，就把我送養(yǎng)了，之后再沒有下落?！?/p>

“或許有一天，你媽媽會回來找你?！?/p>

他失落地笑，說：“不，她不會回來了。小時候，每到幼兒園下課的時候，所有孩子都會趴在玻璃門上等家長。看到門口出現(xiàn)大人的身影，大家就喊：‘某某某，你爸爸來接你啦！’

“有家長接的孩子，特別驕傲。家長沒來的孩子，總擔心爸爸媽媽不要自己了。他們都有人接，只有我，總是留到最后，由老師送回家。后來，我就常常做夢，夢里面自己還是個孩子，坐在黑暗的幼兒園里，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過了十六歲，就再也沒做過這個夢了?！?/p>

“為什么不等了？”她問。

他說：“一個人如果真想見你，別說一年，就連一天、一小時、一刻鐘都不能等。她十六年都沒回來找過我，可見……死心的那天，我發(fā)誓，將來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一定要好好對她，不讓她等，不讓她失望。我太了解那種苦等的感覺，太絕望。好在，我現(xiàn)在有了你。這個世界上，好歹有了個真正的牽掛。”

說完，把臘肉挑到她碗里。

他竟像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遲疑地問：“默寧，你不會離開我吧？”

“嗯。”

“那就好，我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你?！?/p>

她沒有說話，扒拉著飯粒。淚跟飯粒一起咽下肚。她在心底發(fā)誓，絕對不會再隨口說出“分手”兩個字，不會把他一個人扔在等待的黑暗里。

甜蜜如陽光下的肥皂泡，風一吹，就破了。

三個月前，是她親口說要分手。

她背棄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