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心情不錯，好像身體都離開了地皮似的。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訴我吧？”我問。

“知道讓我主管成都申報文明城市的意義嗎？這可是重要的工作，是主要領導主抓的重要工作……你懂嗎？”

“重用你！要升職了吧？”

“你是我肚里的蛔蟲。省組織部來人考察我了。市長告訴我的。我走出他辦公室的時候市長還沖我笑笑點點頭?！?/p>

“這意味著什么？”

“笨了吧，這說明我有機會了?！?/p>

“太快了吧？不過確實是好事。”

“快？說不定在哪個地方讓你停上幾年。年紀一大，機會就不會再光顧你了。與同輩比，我是不慢，與我的目標比，還需提速?！?/p>

“恭喜，干杯！”我喝干了水，說,“謝謝與我分享?！?/p>

“兄弟嘛?！彼攘藥卓谒?，“江凡，跟你這么說吧，你還有最難得的一個地方，你對官場不感興趣,不喜歡結交官員。你所有的社交不過是那幾個客戶，單調是單調了些，對你的發(fā)展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但對我而言，這使我對你說任何消息都沒什么負擔，而且你也從不向我提要求。”

“我不愿意給你增加負擔。”

“我知道。你以你的方式支持我。但你骨子里的東西還是希望以自己的實力來做成點兒事情。這我理解。但我告訴你，這樣發(fā)展太慢，任何人都需要幫助，任何人。在這一點上，我既欽佩你又擔心你，我希望能在什么地方幫助你?！?/p>

“你有這心我就很感激了。但你在這個位置上，我還能幫你什么？我們是一起長大到現(xiàn)在沒分離的兄弟。你需要時，我會不惜一切。但我最大的希望是我們都能成功。你是個高官，好官，是個貴人，富人；我呢，是個股票高手，是個投資行家。有錢，有閑，我們可以抽時間一起去旅游，拍照好風景，開自己的車。贊助學校，辦個醫(yī)院，我給你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

“你還是那樣，一個有夢的人?！?/p>

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不過，你這個人確實有點兒像是生活在另一個空間里。”

“怎么講？”

“你在意的東西與人有異。而且有些理想色彩，浪漫色彩。你在大節(jié)和細枝末節(jié)上都表現(xiàn)得寬宏大量，與世無爭?？赡阍诂F(xiàn)實的壓力下，不完全正面面對，但又不算是避讓，而是自選角度在另一邊自我設計和操作，像是為夢而自我設計和操作?！?/p>

“沒你說的那么復雜。登不上主臺，甚至又當不了座位上的觀眾，又得活著，又不想混濁地活著，能怎么辦？草原被掠去，森林被占有，花園屬于別人，大路上又跑著不知標號的重型卡車，高樓和別墅不但住滿了，布置了保安，甚至還養(yǎng)了兇狠的看門犬。如果還希望有自己的位置，還有屬于自己的生活意義，只好選寧靜的被遺忘的溝坳和土山包。看看喜鵲菜，紫花地丁，酸模葉蓼和豬耳草?！?/p>

“這都是些什么，聽都聽不懂。你說的那地方有嗎？現(xiàn)在市場經(jīng)濟，機會遍地。不過如果你進不了草原森林和花園別墅，那就別想著還能找到什么喜鵲菜和紫花地丁。江凡，聽我勸你一句，不能用書本的思維分析和思考，也不能直線和平面地思考，要多側面，多角度，多曲線立體地思考問題和解決問題，你人直得像出膛的子彈，這不容易達到目標?！?/p>

“我知道，可我覺得做人的道理和原則簡單明了：要有良心，要對得起社會和老百姓。可既然說機會遍地都是，我相信不會找不到我的紫花地丁。這正是我還懷抱希望的原因。天地很大，我只希望別辜負了生命?！?/p>

“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p>

“放心，我一直在努力?！?/p>

這話說過，我便把思維收回到自己身上。三十多歲了，碌碌庸庸，除了書讀得不錯（僅僅考分較高而已）、身體健康靈敏外，還真是一事無成。人才市場應聘過幾次，雖有幾次被面試過，要么給的職位沒有干頭，要么就是不了了之。我有好感的女孩子倒有過幾個，對我有好感的也不能說沒有，但大家都不過是好感而已。最多不過是動動念頭，從來沒真正談婚論嫁。雖然可以說不過三十幾歲而已，后面的歲月還長遠，后面的人生還會精彩。但三十多年的平淡無奇，漸漸在不知不覺中讓我恐懼，擔心前三十年會在后面的歲月里被復制。那樣可就太慘了。

許多人對身邊利益關系人敏感，關注，傾其所有討其歡心，不僅傾其所有，許多時候還要搞來別人的所有恭敬奉上；而我卻習慣在旁邊深思獨想時不覺已對其忽視，當然我自己也在此過程中被忽視過去。接觸過的領導，他們心里也許不認為你不行，但又難以當做心腹喜歡，重用。這種在一邊觀賞的姿態(tài)讓許多人認為我不過是個背景，或者只是堆在那里的什么，是草木還是石頭，沒人在意。

“別多想了，機會多的是。”

是啊，腳步不能猶豫?！?BT(〗〖=〗〖=2(〗9〖=〗

一出門，迎面就飄來一層如篩子篩過了一樣的細雨。遮嚴筆記本電腦來到了街上，巧，一輛出租車開來，停下，有人下車。我立即靠上等車。在成都能打到車完全靠運氣?？磥斫裉爝\氣是不錯。雨天，不僅能打到車，而且是出租車送到我跟前。出租車從蜀興東街拐向二環(huán)路，向我開戶的那家證券營業(yè)部開去。今天是聚金生物上市的日子，我必須謹慎操作。

前些日子，在龔董的辦公室里，我作為她的特別投資顧問跟她和她的團隊開了一個小會。龔董的賬戶上中了3000股的聚金生物。不多，但是，大家研究的是這個公司到底有沒有投資機會，除了作為戰(zhàn)略投資者申購了一部分外，要不要再買一些。那天見過那個董事長之后，龔姐就在考慮這個問題。我認為她并不喜歡那個人，可她卻說自己是個生意人，生意人不會因為自己的好惡來影響自己的生意判斷。那個人說的雖然不好聽，可的確頗有道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人才會把事搞成。如果他的產(chǎn)品真有那么好，那這個市場可真是不可小視啊。為此我還專門到聚金生物去了一趟，并到藥店對其銷售情況作了調研。會上我把我寫的報告發(fā)給了大家，也講了我自己的感性認識，最后的結論：視開盤情況，再決定。

走上樓打開電腦，八點整。連線上網(wǎng)，網(wǎng)速很慢，需耐心等待。我一邊等，一邊打開《紅周刊》和《中證報》。雜志消息幾乎都是老生常談。什么央行行長談通脹形勢和貨幣政策，與前幾個月的講話區(qū)別不大；央行的另一位關于外匯監(jiān)管說了幾句，說的是熱錢流入的問題，保監(jiān)會發(fā)言人談關于QDII實施細則，摩根大通龔氏認為中國股票處歷史低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