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節(jié)(2)

內(nèi)有惡女 作者:烏小白


神棍回家過了個國慶節(jié),回來發(fā)現(xiàn)小二黑不見了,很是懊惱,一個勁兒地追問我們:“有沒有替我跟她吻別?”

我跟沈娟都沒答理這個色女。

中午我們正在睡覺,有人使勁敲門,我一臉惺忪地爬下去開門。

外面站的是人高馬大的女生部長,手里捏著幾張打印紙,一掃往日拍著桌子嗷嗷直叫跟我們拼白酒的平易近人,神情特莊重正式:“你們誰是室長?”

我迷迷糊糊回頭就問:“誰是室長?”

兩根纖纖食指凌空點向我。

我醒悟過來:“室長轉(zhuǎn)學了,我是臨時的。領(lǐng)導有什么指示?”

“你們404現(xiàn)在空了一個鋪位,我已經(jīng)報到總務(wù)科了,正好今年申請換寢室的新生比較多,所以要安排一個人搬過來。這里有幾份申請報告科長已經(jīng)批過了,你挑一個,明天之前把人選報給我?!迸块L把手上的打印紙遞給我,拒絕了我“進來喝杯白開水吧”的邀請。自從我的三大包零食被群眾分光,很多常客都變成了稀客。

我捏著單子關(guān)上門,覺得肩頭的擔子沉甸甸的。

神棍好奇地使了個倒掛金鉤把頭伸下來跟我一起看,申請報告都寫得很沒有創(chuàng)意,還有幾個錯別字,一看就知道不是中文系的。莫非連A大這種門規(guī)森嚴的學校也開始試行異系同舍混編了?往常學校宿舍都是按系劃分,特別容易區(qū)分,想跨系上個廁所都得面對眾多歧視的目光。一踏進我們中文系的宿舍樓,每個門楣上都掛著什么“聽雨軒”、“薔薇閣”、“紅墨坊”、“不為齋”之類的DIY門牌,一個賽一個的文藝,在樓道里轉(zhuǎn)一圈下來保準你連豆腐都咬不動了,牙酸。

我們寢室掛的牌子是“肆人幫”,我是幫主,人人見了都尊稱一聲老叫花子。

翻過兩頁打印紙,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我的眼簾。

王蕾。

神棍見我半天不翻,好奇地念出了這個名字,沈娟冷哼一聲接著睡覺。我把王蕾的報告單疊起來塞進口袋里,跟她們打了聲招呼:“睡吧你們,我出去一下?!?/p>

王蕾的宿舍樓在南新區(qū),我從新建的足球場抄了條近路,草皮剛剛鋪好,深紅色的塑膠跑道上積滿了灰,輕輕一腳下去都塵土飛揚。我曾有幸見過一批體育系新生在這集訓,隨著教練一聲哨響,幾十雙跑鞋爭先恐后地重重踏出,一時間霧茫茫的塵埃遮天蔽日而起,模糊了觀眾的視線,賽跑選手們影影綽綽的身形,猶在仙境之中,那股氣勢令人頓悟為什么人間又被稱為塵世。

我按報告單上寫的宿舍號,找到了王蕾的寢室。

王蕾不在,她的五個室友都蓬頭垢面地在睡覺,我自稱是學生會女生部的,來了解一下寢室情況。我漫不經(jīng)心地給她們提著問題,一提到王蕾,她們五個同時怨聲載道,看來小丫頭人緣不佳。

“最惡心的是只要有男生電話,不管人家找誰,只要她接了就肯定要先聊上十分鐘,我們都在背地里叫她聲訊小姐,這世上重色輕友的女人真多!”

“我最受不了她老愛感嘆自己出污泥而不染,歷盡滄桑依舊潔白如常。如什么常?我看是豬大腸吧!”

“她總說自己長得像乒乓球運動員福原愛,我看她長得像拳擊運動員泰森,還學服裝設(shè)計呢,整天穿的都是什么玩意兒呀!一身拖拖拉拉的就像印第安華僑似的,動不動就跟我們炫耀這件衣服多少錢那雙鞋子多少錢,裝逼裝得一塌糊涂。上個星期我們?nèi)嗳コ?,她一個人霸著麥克風唱了半天,嘖嘖,嚇得KTV的服務(wù)員都不愿進我們包廂了!”

“那小蹄子就一個傻,讓我不得不懷疑她腦子出問題了,好可憐,我都勸過她趕快去看醫(yī)生了,我們那邊剛剛出了神經(jīng)病把人推入江里致死的事件,讓我知道神經(jīng)病很可怕,不能隨便放出來害人?!?/p>

……

我看著她們爭先恐后翻動不已的嘴唇,慢慢思索著。終于,她們發(fā)覺向組織打的小報告已經(jīng)沒什么新意了,不約而同住了口,人人一副酣暢淋漓的高傲神色。

“謝謝大家,現(xiàn)在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蔽覐陌宓噬险酒饋恚┮曀齻?,“你們有沒有誰接受過她的禮物?全班KTV用的是班費還是哪一個人付的錢?”

五個姑娘的眼神頓時尷尬起來。

“班費……班費還沒收……確實是她請我們?nèi)嗳コ璧摹币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女孩子坦承,剛才的批斗會她發(fā)言最少。

馬上有另一個女孩打斷了她:“是她付的錢又怎么樣?主要是拉攏群眾關(guān)系唄,就她那副嬌小姐的脾氣也不配發(fā)揚雷鋒精神。禮物么倒也送過一點兒,是她硬要送我們不好意思不收,有錢人不就這點兒優(yōu)越感了嗎?我們拒絕不就是掃她的興嗎?”

其他幾個女孩出語附和。

我微笑著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起身告辭。

下樓,轉(zhuǎn)彎,再走回那條新鋪就的水泥路,我一路都想冷笑。剛才那個女孩子微胖,淑女屋裙子緊緊勒在身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買的,那款式的裙子一條至少兩百多,王蕾出手真大方。

我深深替她哥心痛,醫(yī)藥費全被親妹妹用來收買人心了。

可惜交朋友不是泡妞,交際最大的學問是態(tài)度,不是金額度,她整天像個暴發(fā)戶一樣趾高氣揚,自然引起一幫溫飽姑娘的仇富心理。

回到寢室,我試探著問沈娟:“娟子,要是王蕾轉(zhuǎn)到我們寢室來,你有什么想法?”

沈娟懶洋洋地從書脊上方瞥我一眼:“無所謂?!?/p>

“真的?”我大喜,“那我明天把她領(lǐng)過來。”

沈娟倒沒什么過激反應,好像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樣子,把臉重新埋進書里,只喃喃道了一句:“作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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