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主帥的單挑實際上一般發(fā)生在戰(zhàn)前,而且是各自待在自己的軍營里,即所謂運籌帷幄是也。
荀彧擔心的是對的,現(xiàn)在的兗州軍中也有人看透了這一點,這個人就是陳宮。
軍事會議上,陳宮力主將主力部署在泰山險道,趁曹操的青州軍被地形所迫拉長隊列時給予痛擊,泰山道窄而多曲,長達數十里,只要趁曹軍半途,將彼軍最多能容兩騎的單薄隊列以巨石滾木予以切斷,青州軍首尾不能相顧,將領無力指揮士兵,則必敗無疑!
就算不能盡殲曹軍,扼住山道,曹軍所帶糧草又能撐幾日?至于未攻下的三座城池,不足為慮,曹軍主力潰散,三城不攻自破,此乃一戰(zhàn)定乾坤之良機也!
呂布對此建議不以為然:那曹操兵法純熟,歷經惡戰(zhàn),怎會想不到這些明擺著的不利因素?若其有意拖延過山之日,我伏軍豈不要在荒山空等?
守株待兔這個典故說的就是這樣的事吧?兗州這盤棋的眼位在哪里?呂布將手指向了軍事略圖上的一個位置—濮陽!
應該說呂布所講的也有其道理:濮陽曾是曹操的主要駐軍之地,糧食生產相對其他各郡較為豐足,本身又是連接曹操唯一的盟友冀州袁紹的交通要道,欲霸兗州,濮陽實是必控之地,失去了濮陽的曹操,在兗州也就算是被徹底孤立了。
而控制濮陽也是初進兗州的呂布的現(xiàn)實需要,攻守有據不說,呂布還不想割斷與好友張揚的聯(lián)系,所以在剛進兗州之時,便不惜小敗于夏侯惇,而趁機搶占濮陽,實是看準了這個兗州戰(zhàn)局中的要點。
再就是呂布對自己的武力指數是相當有自信的,平原作戰(zhàn),除了那個愣種孫堅外,呂布確實還未遇到過對手,面對部隊主力成分構成與呂布的手下敗將黑山軍相似的青州軍,呂布無論如何也難以看得起這些還頂著一頭高粱花子的農民軍。
曹操那兩把刷子,也就是能欺負一下黃巾軍的散兵游勇,與我呂布過招,還不等于北約的聯(lián)合空軍對付南聯(lián)盟,有你還手的份兒嗎?地面上不見兵也就把你給贏了。
畢竟是請過來做領導的,其意見無論如何是要被尊重的,也就只能任由呂布在濮陽排兵布口袋陣了,可曹操就那么聽話到濮陽來嗎?
曹操的遠征軍還未走到泰山。
時任曹軍司空軍祭酒的郭嘉對將要經過的泰山險道極為擔心,未來的太祖看出了他的憂慮,對他說:“憂心無用也,我軍不過泰山,則必全軍盡殤于此,唯有盡快通過,尚有一線生機,無需他疑,只管催軍速行便是?!?/p>
呂布是否在險道設伏?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是如獲重釋?是表示無奈?還是早已謀定的必然結局?那只有早死了的太祖知道了,歷史上故意不解的謎團多去了!
還是天不滅曹!部隊順利通過泰山,未見到呂布的一兵一卒,曹操內心如獲重釋,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以確鑿的語氣對郭嘉說:“呂布無能,已占一州之地,卻不懂得屯兵于東平,切斷亢父、泰山之險道截擊我軍,而屯主力于濮陽,是其拘泥于書簡之兵法,必敗于吾矣!”
現(xiàn)在大軍向何處去?大多數人的意見是速救鄄城及東、范二縣,一旦有失,千里回師豈不是功虧一簣?那里還有曹操的妻妾家小呀!能與留守部隊合兵一處,然后徐圖進取,當然是最穩(wěn)妥的方略。
曹操的看法不同:曠乎時日,讓呂布在濮陽站穩(wěn)了腳跟,勝負的天平就會向敵人傾斜了,為了全州的作戰(zhàn)大局,進軍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濮陽!
一切都在呂布的算計當中,濮陽城內外,呂布豈止布的是一個口袋,作戰(zhàn)方案有正有奇,連聚殲青州軍的主戰(zhàn)場都設計得天衣無縫,捕捉曹操的陷阱早已挖好,現(xiàn)在就等著曹操送上門來了!
曹操大軍竟聽從了呂布的指揮,一路浩蕩,殺向濮陽,還未曾接敵,前方探馬來報:濮陽城西四十余里,有一座呂布軍的營寨,只是不知駐軍數量多少與領軍何人。
曹操心里明白,這是呂布的分軍勢之計,如不首先清除,又不免成為吊在虎尾上的老鼠,還想學劉備守郯城時一手,也過于小看我曹操了吧?吃一塹安能不長一智,我先提大軍毀了他,滅掉呂布的銳氣,長一下我軍的威風!攻城必先清掃外圍,這點兵家常識曹某還是有的。
可是具體行動起來卻不是像發(fā)狠時那么容易,濮陽城中的呂布又豈會坐觀青州軍的“滅鼠”行動?那邊戰(zhàn)斗還沒打響,說不定青州軍已先陷于兩面作戰(zhàn)的境地,到時首尾不能相顧,戰(zhàn)場態(tài)勢到底有利于誰?可是難說得很。這一定是陳宮的唆使,諒呂布不會玩這么細的花活!
解決這個難題曹操沒費多少心思,你這不是為明天的大戰(zhàn)盤預伏的一只攪局的孤馬嗎?那你一定想不到我會今夜就出車殺馬,等明天你弄清戰(zhàn)況再動出車馬炮時,這棋局上已經沒有你這只馬了,誰去滅這只邊馬?曹操的決定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曹某親自去!不是有句“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的格言嗎?
誰勸都沒有用,怎么?大家想與我曹某爭功?小伙子,仗有你們打的,都給我養(yǎng)精蓄銳吧,明天有力氣對著那呂布耍去。現(xiàn)在的曹操偏偏疏忽了一點:“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并不是什么高人的格言,是一頂專為老家伙們定做的高帽,僅是為了忽悠著傻老頭高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