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愛揮拳頭的人,我就恨老皮仗著他爹吆五喝六的,師傅,您在醫(yī)院里歇著就當什么也不知道,我等著廠里處理結果,老皮的處理要是比我輕,我沒完,接著折騰。段玉剛的犟勁由上來了。嚴昌泰指著他:你要氣死我是吧?
段玉剛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我這不是氣您,要是拿爹說事兒,輪得上老皮嗎,我爸和您是天?;S的元老吧,我爸當市勞模時,老皮他爸還不知在哪兒轉筋呢。提到他爸,嚴昌泰更惱火:你要還知道是你爸的兒子,你就給我消停下來,讓你爸媽在地底下少為你操點心。
段玉剛一下子沉默了。嚴昌泰緩了口氣:還有,你以后離小丁遠點,自己還沒媳婦呢,別惹一身臊。段玉剛忙辯解:我沒有。師傅,其實小丁人不錯。以前那事也不是她的錯。嚴昌泰不想多聽,堅決地打住:誰的錯我不管,至少是因為她,你大師兄才進去的。
段玉剛沉默了。
嚴昌泰起身:玉剛呵,現(xiàn)在咱車間什么處境你不明白嗎,不出事兒人家還要解散咱們呢。段玉剛懂事地點頭:我當然明白了,這幾個月我在產量上保證盯住了,讓新來的侯廠長看看,也讓您在年底總結會上說話硬氣。
嚴昌泰臉上有了笑容:好小子,這話對我來說比吃藥管用,你和光明要一條心,咱這一畝三分地才能保的住。段玉剛看見老嚴笑了,立刻豁然開朗:師傅,您別生氣了,我辦件讓您高興的事吧,咱出院回家怎么樣?
嚴昌泰高興地問:能行?
段玉剛:我知道您在這兒待不住?;丶倚蒺B(yǎng)和在這兒休養(yǎng)還不是一樣。嚴昌泰開心地笑了,疼愛地給了他一巴掌:就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您等會兒。段玉剛一溜煙跑出病房。
段玉剛拿著幾張單子匆匆走來,在拐角處,正好碰見滿曉星。滿曉星聽說老嚴要出院很驚訝。段毅剛說我?guī)煾凳菬o產階級勞動者,比你們文化人的身子骨硬實多了。怎么著?你胳膊早不痛了吧。還接著泡病號呢?
滿曉星被噎的夠戧,停住了腳步:你這人說話怎么這樣。本來我也不想住院,是秦主任非要安排住院的。
段玉剛疑惑:哦?你很聽他的話嘛!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她意識到自己住在醫(yī)院給段玉剛帶來了很多麻煩,雖然這不是自己的初衷,但畢竟使自己陷入了很不光彩的境地,她感到從那個走進這個工廠生活就變的復雜了,她自以為讀了幾年的大學豐富了自己,但她發(fā)現(xiàn)書本上的知識幾乎都在這里又不上。她很迷茫。
段玉剛陪著嚴昌泰正往外走。秦光明三步并做兩步迎了上來:師傅……您怎么出院了?玉剛,你是不是二百五?。?/p>
段玉剛剛要反駁。嚴昌泰擺擺手不怪他:是我要出院的。
秦光明著急地:師傅,您這心臟病可是落下根兒了,您別不在意。嚴昌泰:我待不住,醫(yī)院純粹糊弄人,躺在那兒一天,也就是喂你點藥吃。其他就剩下三飽一倒,跟蹲監(jiān)獄差不多。醫(yī)生的話不能不聽,大夫說了,您得好好靜養(yǎng)觀察。秦光明說著就要往回拽老嚴。段玉剛實在忍不住了:在哪兒靜養(yǎng)不是養(yǎng)?回家總比這兒舒坦。秦光明火了:回家有醫(yī)生嗎?出了問題怎么辦?我就知道你小子在這兒沒好事。
嚴昌泰覺得秦光明有些小題大做,很不耐煩:行了,回家我也養(yǎng)著。我可受不了醫(yī)院這待遇,不是老爺們待的地兒。他說完就走,秦光明緊隨其后。他原以為老嚴可以在醫(yī)院住上一段,廠里鑒于他的身體狀況就會調整他的工作,他自然地就坐上了主任的寶座。哪想到他這么快就出來了,于是他仍然不甘心:您不住院也可以,但您得答應我,踏踏實實在家里養(yǎng)病,歇到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