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市火車站。
李純感覺自己像是個久久不見陽光的人,站在洶涌的人潮里忽然不知道該先邁哪只腳。一路上,她除了喝掉幾瓶純凈水,吃了對面大叔遞過來的兩個茶葉蛋之外,就再也沒有進過食。
沒有小白的日子里,她學會了吸煙。起初吸不進去,一吸整個人就開始干咳,憋得自己面紅耳赤。漸漸地,開始適應了這東西,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吸,吸到整個人飄飄忽忽。李純終于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迷戀煙草,迷戀酒精,它們一定有讓人欲罷不能的地方。
都說吸煙有害健康,中文漢字明晃晃地寫在外包裝上,可中國煙民不還是這么多。煙有害健康,汽車尾氣每天都得吃進去不少,油煙有污染,白色垃圾滿天飛,可樂殺精子,養(yǎng)貓容易導致女人不孕,晚睡影響排毒,吃紅肉太多會引發(fā)心腦血管疾病,蔬菜水果上殘留農(nóng)藥……每天都有那么多負面消息接踵而來,飛機從天上忽然掉下來了,多少個人又不幸遇難;今天發(fā)洪水,明天鬧海嘯,好不容易安生幾天,非典又來了,一登上QQ,就有那么多災難那么多壞消息涌入眼睛,好像這個世界就該是這樣子,就該處在一種搖搖欲墜的狀態(tài)里才算正常。
李純是逃避這些的,她看到任何負面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關掉,既不看新聞也不看報紙。她總覺得生活已經(jīng)夠不容易了,大家都好像被擠壓變形的球體苦苦掙扎著,營生著,負面的消息能躲就躲吧。景佳總說她單純,像她這么干凈的人,是不適合在城市里生活的,因為掙扎久了,見得多了,早晚得被潑上一身墨。
無論她怎么逃避,這些消息還是能從人們的話語中鉆進她的耳朵,尤其一回到家,李爸爸就會拉著李純聊幾句國家大事:小純啊,最近鬧非典,你們學校抓得嚴不嚴?聽說死亡人數(shù)已經(jīng)……
每每這個時候,李純都搪塞了事,借口幫媽媽擇菜趕緊躲進廚房里去。
這世界發(fā)生再多不幸,她都有自己特有的小小氣場,將日子過得從容不迫。后來跟小白在一起,只要他說點不好的消息,李純就會立刻將耳朵堵起,撅著嘴巴讓他不要再講下去。
小白寵溺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他認真地對她說過,無論外面怎樣,他都會為她撐起一片只屬于她的小小天堂,那里純白如畫,只有歡笑,沒有眼淚。
可現(xiàn)在,李純覺得最傷害健康,最傷害人的就是愛情。
雙腿坐得發(fā)麻時,她便走出來站在吸煙區(qū),將茶花掏出來,靠在車廂里吸上一支。
周圍自然會有異樣眼光,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番。自己最在乎會怎么去想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她便更不介意這些人怎么看待自己了。一下火車,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這時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吃東西了。走到旁邊的小店,叫了一碗牛肉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