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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比流氓還流氓

我是記者 作者:百里無憂


省里的調(diào)查組來了,是關于清水河村大棚倒塌事件的。由于我們的報道反響比較大,所以肯定是要找我們核實情況。找到我調(diào)查時,我明確表態(tài),大棚倒塌是由于階級敵人,販毒分子破壞所致,這是主要原因。而次要原因是大棚施工過程中,水泥可能被偷梁換柱了,這是黨和政府以及廣大人民群眾最不愿意看到的。

調(diào)查組對于我的說法十分滿意,他們也認為,清水河大棚示范區(qū),是省市都十分重視的民心工程,省里和市里都相當關注,不但在資金上給與傾斜,還提供了一系列優(yōu)惠政策。少數(shù)犯罪分子,對這一項目大肆破壞,是為政府和人民所痛恨的,有關部門正在全力緝拿所有案犯。示范區(qū)重建工程已全面展開,給農(nóng)民的補貼也一定會在新年前到位、保障當?shù)剞r(nóng)民朋友過上一個安穩(wěn)年、幸福年。

我心里話說,是讓有關貪官過上一個安穩(wěn)年、幸福年吧。我的說法是老劉頭教的,他說只有這樣才能讓重建工程早點啟動,讓農(nóng)民朋友早點得到補償,要不說法定不下來,倒霉的還是農(nóng)民。我特地跑到黨校去了一趟,和寧頭溝通好口徑。寧頭本來是寧死不屈的,說憑什么就那么放了那批從中漁利收黑錢的貪官?我說反貪官,也不是一時兩日,靠我們倆就行了的,馬上過年了,關鍵是讓農(nóng)民朋友過好年。

寧頭看了看我說,你小子自學了還怎么的,這“覺悟”比我這個讀著黨校的同志還高,你這打掃衛(wèi)生打掃得挺有覺悟???我聽出來他是在諷刺我,只好和他說,是勞動教育了我,您不是說過,萬事不看過程,只看結(jié)果么?等您學成歸來,翻身的記者把歌兒唱,咱們找機會把這事摸清楚,要反映就把那些人一次打倒,不給他們?nèi)魏畏磽舻臋C會。

老寧嘆了口氣說,就怕人家是把我們一次打倒,不給我們?nèi)魏畏磽舻臋C會。我說,古語云“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機會也許就存在于沒有機會的時候,等他們麻痹的時候就是我們勝利的時候。

其實,說這話我心里也沒底,高秀才的主筆前幾天也被撤了,換上了原來《新聞十分》的人,聞天強被派去做攝像組主管去了,基本靠不上什么業(yè)務。有人說,這次是《新聞十分》絕地反擊,對《新聞縱深行》成功地實現(xiàn)了反兼并,而始作俑者就是讓我頭大的副主任李麗。

不過,這段時間,節(jié)目收視率嚴重下滑,老百姓的口碑也每況愈下,倒是成全了省臺的《新聞傳真》,臺里也為這件事頭疼,畢竟沒收視率就沒有廣告創(chuàng)收。我想,機會應該不久就會來的。電視這個行業(yè)畢竟不是靠喝喝茶水,讀讀報紙就可以混下去的,李麗適合去紀委什么的地方去工作,干新聞,她差的不是一個倆個年代。

董大民這些日子基本上從我們的朋友圈里消失了,幾乎所有業(yè)余時間都去陪那個小蘭,還到處找治療失意證的偏方。我和王妍反復提醒他好幾次,也沒什么用。有一次我去找董大民,開門的居然是小蘭,看來倆人都已經(jīng)過起了幸福的同居生活,我們再想插一杠子就太難了。

王妍是十分絕望,把所有的熱情都放到了與她那個非正式后媽的斗爭當中去了,我們的副市長王丙一同志估計也十分頭疼,幾次讓秘書找到報社領導,試圖讓報社派王妍上哪進修去算了。報社也安排了唯一一個寶貴的名額給王妍,那就是去英國學習報業(yè)經(jīng)營管理,為期一年。王妍本來也答應了,誰知道半路殺出個更強的主,據(jù)說是某位省領導的外甥,硬是把名額搶走了。那一晚,我陪王妍喝酒到很晚,董大民也沒來,我們一起感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王妍說:“不是我們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太快,你不是也變了很多,以前你雖然話多,但是還能感覺到你的激情,可自從你學了什么方法論,連那點激情都沒了。”

我說:“我無所謂了,本來你不就說過,我只是個愛嘚吧嘚的流氓?!?/p>

王妍說:“你現(xiàn)在比流氓還流氓呢?!?/p>

我最擅長抓話茬了,于是就勢而上說:“是么,今天倆個寂寞的人聊了這么久,你一個人獨守空房,是不是給個機會我,讓我流氓一下?”

王妍看了看我,嘴角掛著一絲淺笑,輕輕地拍著我的腿說:“我雖然交友不甚,但是還不至于忘記人和豬的本質(zhì)區(qū)別?!?/p>

王妍喝多了,本來我是該送她回家的,居然有個開林肯的來把她接走了。那人估計有快40了,看著比我還成熟。

王妍偎在那人身邊說:“這是我新任男朋友,叫潘彼得,是外籍華人來著,家里有幾十億,那董黑子算什么,將來我就要過好日子了?!?/p>

我一邊送她,一邊說:“你注意點,別得意忘形,過上了失意的日子?!?/p>

那個老彼得還說:“宋先生,你放心,我會把好好對她的?!?/p>

望著林肯遠去,我一個人坐在馬路牙子上吐了起來,不知道是酒精在內(nèi)臟里積壓的太多,抑或傷心的酒喝得太多,還不知道醉。這回,我連替身都不是了。

這時,有人在替我拍背,還遞給我一瓶水。

那個人說, 想追為什么不說出來?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見的馬達涵。我說:“你這分局的宣傳干事,哪骨陰風把你吹到這里來了?”

馬達涵接著為我拍了拍背,看我不吐了,才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你的心境,我最明白。如果你想追她,我可以幫忙?!?/p>

我推開他放在我背上的手,堅強地站了起來說:“誰說我想追她了,想追她早就得手了,還用人幫?”

馬達涵說:“這次恐怕你是不想追,也得追了。”

我立刻清醒了許多,我沉思了片刻,久久地看著他,他笑里藏刀地也一直也盯著我看。從這小子的壞笑中,我就知道為什么他狂追王妍那么久也沒有得逞。面像是門大學問,不過有些人無論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至少我眼前的算一個。

馬達涵長得白凈白凈的,如果倒退幾十年,整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漢奸形象。王妍說我是流氓,眼前這個人才是比流氓還流氓的人。

我一字一頓地說:“強迫一個人去追另一個人,好像你還沒有這個本事?!?/p>

馬達涵聳了聳肩膀:“可是有人有這個本事。”

我說:“這個人一定是李敏吧?!?/p>

馬達涵笑了,很諂媚地笑著說,你還很聰明啊,太聰明了未必是好事。李姐要見你,你的命運要轉(zhuǎn)變了。

我看了看夜空,一輪殘月掛在那里,孤零零的。我在想,為什么城市的陰霾這么重?在我家鄉(xiāng)的田野里,夜晚的星星美如畫卷,為什么城市里卻看不到幾顆聊且生輝的星星?

夜太黑,它又給過誰暖暖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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