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一片死寂。紅、橙、黃、綠、藍、靛、紫、紺,一大片濃郁的色彩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仿佛置身于梵高的油畫中。
紀風涯快步穿過大廳。就在他即將進入通向大門的過道之際,屋子里的燈光瞬間熄滅,黑暗像洪水般涌來,淹沒了他的視野。他皺了皺眉,轉身拐入右手邊的書房,就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走到書桌旁邊。
古董燭臺仍在原處,慈眉善目的佛陀端坐在蓮臺上,微笑地望著他。他掏出打火機,小心翼翼地將佛陀發(fā)髻上的燈芯點燃,細小的火苗跳躍著,明亮的橘色光線暈染開來,宛若一團祥光,映在佛陀慈祥的臉上。
忽然,空氣中飄來一陣奇異的香味,帶著花朵的芬芳,美酒的濃烈,撲面地襲來。他驚詫地抬起頭來,只見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從天花板上紛紛揚揚地飄落,夾雜著圓形的紙錢,說不出的妖嬈詭異。
漫天白花飄落,暗香浮動,耳畔隱約傳來女子嚶嚶的哭聲,如影隨形。忽然,背后刮起一陣陰冷的風,正要回頭,卻見八名白衣素縞的女子抬著一頂白色的轎子從他身邊飄過,宛若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穿過房間,消失在對面的墻壁中。
穿墻術?紀風涯不禁想起了古書野史中記載的矛山道士穿墻邀月之術,心中一驚,莫非世間竟真有此秘術?
鐺,鐺,鐺,紀風涯渾身一顫,回過頭去,墻角的古董座鐘指向了“12”的位置。這支曲子,竟與自己臥室里的古董座鐘一模一樣!難道這僅僅只是巧合?
他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向對面走去。墻壁結實堅固,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他又檢查了身后的墻,看不出任何異常。房間沒有窗,只有一扇門,位于他的左手邊。若是有東西從門中進來,定會有所察覺,更何況是這樣一支龐大的送葬隊伍!當時只覺得背后刮起一陣陰風,不等他回頭,這支詭異的送葬隊伍已出現在他的右側,向前徑直穿過房間,消失在墻壁中,竟似神出鬼沒一般!
詭秘的送葬隊伍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空氣中依舊殘留著妖嬈的異香。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常理所能解釋的范圍,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大腦一片混亂,眼皮越來越沉重。他用力揉了揉發(fā)暈的太陽穴,打算去對面的洗浴間洗把臉,讓混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他端著燭臺走到大廳中央,腳下的地面忽然旋轉起來,越轉越快,漸漸變成一張飛速轉動的太極圖,黑色的陰魚和白色的陽魚相互追逐,陰生陽,陽生陰,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天地萬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紅、橙、黃、綠、藍、靛、紫,天旋地轉,四周的房間走馬燈似地變幻著顏色。腦子里仿佛有個巨大的陀螺飛速旋轉,他跌跌撞撞地向附近的圓桌走去,只覺得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燭臺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幾米遠,閃了幾下熄滅了。
頭頂有風吹過,紀風涯緩緩睜開眼,四周是一片寂靜的山野,開滿了各色的鮮花。夜色越來越濃,月光像打翻了的牛乳四處漫溢,鋪滿整個大地。鳶尾蝶淺淺囈語,夜來香翩翩起舞。
玫瑰花地里,一個白衣女子輕撫琴弦,琴聲裊裊,不絕與耳,宛若墓地里的幽靈圍著篝火起舞,時而炙烈如熱舞的吉普賽女郎,時而凄冷如女鬼夜哭,時而清麗婉轉有如天籟,時而陰森恐怖似鬼哭狼嚎,妖魅震撼,攝人心魂。
紀風涯聽得入神,一時間竟不知道身在何方。一曲完畢,女子抬起頭來,沖他微笑。月光下,她的臉美得不像人類,膚白勝雪,含情脈脈的眸子宛若一汪憂傷的秋水,紅艷欲滴的唇令身旁怒放的玫瑰黯然失色。
小蝶!紀風涯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不顧一切地向她奔去。
她的眼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轉身朝玫瑰深處跑去。夜風在耳畔呼嘯,參差的樹影,皎潔的月光在眼前飛快的掠過。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大口喘著粗氣,兩腿就像棉花一般酥軟無力。而她,卻像失去靈魂的鬼魅,在夜色中無聲無息地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