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等右等常老師還沒回來,就留了張條,寫了一下事情的大致經過,剛寫完,常老師就進門了。聽了我的述說,她呵呵地笑著說這次不用管這么嚴,沒事兒。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覺得很委屈,這趟算是白來了。
有一回常老師還把我給冤枉了。有天中午,我和班里的一個同學在學校的林蔭路上碰到了常老師和外班的一個班主任在一起。“常老師好!”我們向她打招呼?!鞍?!”她笑微微的,臉上的皺紋都舒展成了菊花。我倆樂著跑了,心里還挺幸福。
誰知第二天的語文課上常老師卻怒氣沖沖地把我倆起來罵了一頓,說在路上見了老師不打招呼拔腿就跑,害得她在同事面前丟了面子。我們只好罰站了一節(jié)課。你說這人怎么這么喜怒無常??!
我們班的牛人,有一個叫孔晶晶,他比我們班上的同學都大幾歲,發(fā)育也早,已經有了喉節(jié)和胡子。身高一米八左右,是同班同學中最高的。他是男生,卻起了個像女生的名字。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我小學的同學還是我初中的同學,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既是小學也是初中的同學。因為玫瑰學校分小學部、初中部和高中部,大部分的小學同學都直升本校的初中。
他那時候就打架、罵人、“無惡不作”,在來到我們班之前曾經留過級,好像還進過工讀學校。那時候老師經常威脅壞學生的話就是:“再鬧,再鬧送你們去工讀學校。”學校里還真有一兩個學生被送進工讀學校的。
孔晶晶挺喜歡我,曾經有個課間塞給我一張紙條,嚇得我趕緊跑到廁所。打開后看到紙條上寫著:“希望你聰明又美麗,能當上女班長?!蔽蚁肓讼?,還是把這張紙條沖到下水道里了。我一直沒跟孔晶晶說,其實你看錯我了,我不想當女班長啊,我沒有那么高的追求??拙ЬЦ矚g小蘭老師,他和小蘭老師站在一起就像標準的“美女與野獸”。小蘭老師生病期間,他組織同學去她家看望她,還帶了一條蛇,把小蘭老師嚇得夠嗆。
“那蛇是從哪兒來的?”我們從小蘭老師家出來后,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孔晶晶說送我回家,我問他。
“那條蛇是我家旁邊飯館里的,有天晚上下雨從籠子里逃跑了,讓我給逮著了?!彼贿厧臀彝栖囈贿叴筮诌值卣f。
“是嗎?真厲害?!蔽彝蝗幌肫鹚o我遞過紙條的事兒,覺得他對我很有好感,不如問問他對我的印象如何:“你覺得我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他好像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和所有的人都一樣吧?!?/p>
“是嗎?哦,哈哈。”我沉默了。
他好像感覺到了我的失望,也不作聲了。
“咱說點兒別的吧?!蔽艺f,想調節(jié)一下氣氛,可還是覺得很不舒服,無法做到對這個答案置之度外。我還以為他能看出我隱藏至深的某些特點呢,可人家覺得我和所有的人都一樣。我剛才的問話是不是有點輕佻?他會怎么想我?
我們沉默地走了一路,那條通向我家的街安靜至極,兩邊的綠樹郁郁蔥蔥,茂盛的葉子從樹干旁伸了出來,高大的路燈透過樹葉漏下橘色的光,美得有些恐怖。
過年時,孔晶晶送給我一張大紅色的卡片,里面用英文寫了“Friendship”,那時我們還沒學到這個英語單詞呢。我查了半天字典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還生怕他占了我什么便宜。
班上還有個學生叫雨,他和他的雙胞胎哥哥風都是老師說的那種壞學生。我倒是覺得他挺可愛的,他哥比他要深沉,他顯得更可愛些。我和他走得挺近,老師還警告過我?guī)状?。班里同學說雨喜歡我,我也不置可否。我能感覺出來,他對我有好感,我也喜歡他,不過是那種很淡的喜歡。
那時候我們喜歡的都是班里的同學,基本上沒有喜歡外班的,因為我們的接觸面太窄,直到上了初中后,才有班上同學喜歡外校的學生。后來我有一段時間又喜歡上了風,那是后來上初中的事了。
這挺可怕的,在我的感覺中,工讀學校就是未成年人的監(jiān)獄。于是我們只有乖。我們也不敢不乖,那時候社會環(huán)境還沒現在自由,沒聽說誰上了高中、大學能退學,我們看中的是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