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記憶深處的身影
她,這是在天堂嗎?身子漸漸暖起來,遠(yuǎn)處傳來熟悉的歌聲。
“媽媽?”美樂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抬起頭,望著前方模糊的身影。
如夢如幻的女人緩緩地轉(zhuǎn)過頭。
“是媽媽嗎?”美樂急叫,可是身體卻一點也動不了。
“美樂……”女子幽幽地叫她。
“真的是媽媽,媽媽你為什么不到我的身邊來?”美樂急切地盼望著。
“你沒有好好地照顧弟弟,美樂,為什么你不聽話呢?”媽媽嘆了一聲。
“有,我有照顧弟弟,有買小汽車給他,有為他蓋被子……”
“你說謊,弟弟生病了你也不管,為什么?”
“弟弟病了?怎么可能!”美樂努力回憶著,腦中卻一片空白。
“弟弟病了,你聽,他在哭呢……”媽媽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像是準(zhǔn)備要走。
“媽媽,你又想帶弟弟走嗎?我發(fā)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你不要再帶他去很遠(yuǎn)的地方了,好不好?”美樂哭起來。
媽媽的身邊,逐漸浮現(xiàn)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媽媽笑了:“薰,來,到媽媽這里來?!?/p>
“不,不要!薰你不能去,快到姐姐這里來,薰!”
“薰,媽媽帶你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會有比姐姐更疼你的人來照顧你……”
“媽媽,不要,不要帶走薰!”
“薰,你不是一直很想念媽媽嗎?為什么不到媽媽這里來呢?”
媽媽溫柔地向薰伸出雙臂。
“啪!”影像模糊的薰一把打開了媽媽的手,“走開,我恨你,恨你,我最恨的就是你!”
突然,凄厲悲傷的哭聲撕心裂肺地從薰的嘴里響起……
“薰!”美樂尖叫一聲猛然張開了眼睛。
美樂睜開眼來,瘋狂地喊著薰的名字。
頓時有幾個人沖到了床邊。
“美樂,你怎么樣?”
美樂喘著氣驚恐地望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矇矇眬眬的。
她猛地坐起來,一把拉住離她最近的一個人的衣領(lǐng)叫道:“血,薰流了好多血!快救救他,他不能死,我答應(yīng)媽媽要好好照顧他,他不能有事,否則媽媽又會把他帶走。薰呢?他在哪里?”
“他沒事,你冷靜一點!”
強硬的聲音充滿凄楚,一張熟悉的臉頓時在美樂眼中清晰起來。
“習(xí)辰!哇!……”美樂突然鼻子發(fā)酸痛哭出來。
“好了,都過去了,不要哭了?!绷?xí)辰嘆口氣在床邊坐下,讓美樂倚在自己肩頭。
“薰,薰……”美樂仍然哭著叫。
“薰他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唉!”習(xí)辰的身后又傳來一聲沉痛的嘆息,是姨媽。
美樂如大夢初醒般推開習(xí)辰,撲上去拉住姨媽的手:“血,我的血,快用我的血救薰。他流了好多的血,把我的血給他!”
姨媽的臉色一片蒼白。
“薰已經(jīng)輸過血了……”習(xí)辰伸出手想按住激動的美樂。
“不一樣,那不一樣,別人的血怎么能救得了薰?只有我可以,只有我可以,因為,我是他的姐姐??!”美樂喊完這一句,整個人如同崩潰了一般癱坐在床上,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流。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姨媽顫抖著拉住美樂的手,深深吸了口氣:“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什么時候知道薰是你的弟弟?”
美樂哭著使勁地?fù)u頭,她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血一般的胎記,與生俱來,永遠(yuǎn)無法磨滅的胎記。
“對不起,都是我們上一代人造的孽,對不起!”姨媽突然沖過來抱住美樂,淚水瞬間決堤。
“薰為什么要受那么多苦,姨媽,這到底都是為什么呀?”
“對不起……”
房間里,美樂和姨媽歇斯底里地抱頭痛哭,習(xí)辰將臉轉(zhuǎn)向一邊,阿亮則默默地擦拭著眼淚。
“啪!”門突然被撞開。
一個人面如死灰地沖了進(jìn)來,竟是祝音音:“薰,薰他……”
房間里頓時死一般沉寂。
習(xí)辰縱身躍到祝音音身邊:“你說清楚,薰怎么了,醫(yī)生不是說他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嗎?出什么事了?”
祝音音突然大顆大顆地流下淚來:“醫(yī)生說他的腿傷得太嚴(yán)重,必須考慮是否馬上切除,找你們大家立即去商量!”
美樂腦中頓時電閃雷鳴,連滾帶爬地往外沖。
“美樂小姐!”阿亮眼明手快地拉住她。
“放手,我沒事了,讓我去看他?!泵罉飞n白著臉轉(zhuǎn)頭看阿亮。
“可是小姐,你的臉色……”
“如果薰有什么事的話,我也不想活了,如果你能明白就請馬上放開我?!泵罉防淅涞卣f。
“把她抱到輪椅上,我們一起過去。”習(xí)辰突然命令阿亮。
“習(xí)辰,美樂她受不了!”姨媽叫起來。
“我說可以就可以!”習(xí)辰的口氣不容置疑。
“知道了?!卑⒘脸谅暬卮稹?/p>
美樂被騰空抱到輪椅上,習(xí)辰將床上的毛毯拉下來蓋住她,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暈倒?!泵罉访鏌o表情地說。
“那最好。”
阿亮扶著姨媽率先走在前面,習(xí)辰繞到美樂身后,推動輪椅。
美樂經(jīng)過呆呆靠墻站立著的祝音音身邊,望見她用古怪的表情直直地凝視著自己。
美樂低下頭去,她現(xiàn)在的身分已經(jīng)改變成為薰的姐姐,祝音音在用眼神提醒她這個事實嗎?可是現(xiàn)在還有什么重要的,有什么比薰的生命,比他的腿更重要?
為什么她還能想別的事情,她應(yīng)該停止思考,停止她混亂如麻的感情。
只要薰可以好起來,那她就放棄一切。只要薰能走出深淵,那么,對她來說,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們來到一扇透明落地玻璃的壁門前,輪椅緩緩地停了下來,美樂癡癡地望著面前幾乎觸手可及的雪白的床,以及床上沉睡中美麗而蒼白的少年。
隔壁一扇木門被推開,銘亦沉重地從里面走出來。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習(xí)辰面無表情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