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被人當(dāng)成了沙包
跟著梁所往北走了不幾步,我來到了廁所??赡苁翘鞜岬脑?,廁所里臭氣熏天。
看守所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我還沒來得及仔細(xì)想想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廁所里已經(jīng)變得昏暗起來。
燈亮了,蚊子們嗡嗡叫著在我的臉上來回盤旋,手被拷在背后打不著它們,我只得拼命地?fù)u晃腦袋。蚊子們不依不饒,采取極不道德的手段搞背后偷襲。有一只估計是母蚊子的家伙趁我扭屁股的機會落在我的嘴唇上吻我,不管我有沒有與它調(diào)情的興致。
水池里存著半池子黃乎乎的湯,看不出來是尿還是涮墩布的水。
為了避免蚊子們的過度親近,我把腦袋扎進了水里……真舒服啊。水涼涼的,有一股青草夾雜著泔水的味道。
頭上沾了水,蚊子們怕弄臟了翅膀,忽忽悠悠飛遠(yuǎn)了——蚊子總是這樣愛干凈,不像蒼蠅,逮哪兒舔哪兒。
蚊子的幼蟲在水里,蒼蠅的幼蟲在屎里,出身不一樣,行為方式自然有些差別……腦子里胡思亂想著,我竟然倚在管子上迷糊了過去。睡夢中,蚊子們變成了轟炸機,在耳邊繞來繞去,巨大的轟鳴聲著實令人恐怖。搖晃腦袋成了一種不自覺行為。蚊子們在我的臉上加滿了養(yǎng)料,“嗡嗡”叫著找地方消化去了,下一批又來了。
不行,不能再睡了,再睡真成冤大頭了,學(xué)雷鋒也不能學(xué)到喂蚊子的地步吧?我貼著管子蹲下來,把頭再一次扎到水里。這一次我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骨頭里傳來的微痛讓我覺得自己虛弱得要死。
走廊上傳來一陣開號門的聲音,估計是放茅了。大家一蜂窩地奔進來了,像沒我這個人似的,急匆匆地涮馬桶、拉屎撒尿。有個小子跑肚子,竟然把長滿青春痘的一張大屁股朝向我,稀里嘩啦噴了個痛快。大號人多,一波接一波地進來,都跟前面的人一樣,對我視若罔聞。
我有一種受了冷落的不忿,側(cè)一下腦袋往外瞅了瞅,梁所虎視眈眈地站在對面。發(fā)覺這樣,我的心稍微寬慰了一些,不怪大伙兒麻木,人家這是怕惹了事兒上身呢。沒趣地嘆息一聲,感覺自己無聊得有些扯淡。
梁所給最后一個號子放完茅,沖走廊深處喊了一聲:“寒露,該你了,快點兒!”
我的腦子一乍:寒露不是去了小號嗎?他怎么還在這邊?
走廊南頭傳來一陣拖鞋拍打腳后跟發(fā)出的呱嗒聲,毫無疑問,這便是寒露哥哥制造出來的聲音了。我下意識地歪起頭向外看去。
梁所皺著眉頭斜眼瞄著他,不耐煩地催促:“快點兒啊,你老是磨磨蹭蹭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