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動鑰匙，引擎立刻啟動了。停車場出入口的女人算出他該繳的錢，報上數(shù)字時口氣帶著歉意。他不自覺想起他留在其他長期停車場那些從來沒去取回的車，行李廂塞了尸體的，加起來該繳多少停車費。大概很多錢吧，他判定，而且不會有人去付。他想偶爾付一次也還付得起。他付了現(xiàn)金，拿了收據(jù)，回到了州際高速公路。

一邊開著車，他一邊不自覺地思索著如果車子發(fā)不動該怎么辦?！袄咸煸谏希彼f，“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德性？有些事可能發(fā)生，但是并沒有?，F(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沒事了，你還在想著該怎么辦，想找出一套補救方案，但明明就沒有什么要補救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思索著。然后他說：“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嗎？你在自言自語，就是這么回事。”

他停止自言自語。開了二十分鐘后，他駛?cè)胄菹^(qū)，探身到后座，打開手提箱，然后把那只玩具狗擺回乘客座的位置。

“現(xiàn)在我們可以走啦?！彼f。

他在新墨西哥州下了交流道，循著指路標來到一個印第安村莊。一個豐滿的女人，頭發(fā)編成了辮子，面無表情地坐在一個屋子內(nèi)，里面擺滿了她親手做的罐子。凱勒挑了一個有扇形邊的黑色小罐子。她替他小心包好，先裹上好幾層報紙，放進一個褐色紙袋，然后再裝進塑料袋。凱勒把那一大包塞進手提箱里，又回到駕駛座。

“不要問?！彼嬖V那只狗。

剛進入科羅拉多州界，天空開始下起雨來。他駛過雨地十英里或二十英里，才想起國家廣播電臺那名男子。他踩了剎車，定速器就會因此解除，但他為了確定，還是又去按了按鍵。

“好險?！彼嬖V那只狗。

到了堪薩斯州，他走州道往北，拜訪了一個路邊景點，是達頓兄弟一度藏匿過的房子。那幫人是違法歹徒，他知道，等于是現(xiàn)代版的杰西 · 詹姆斯和楊格兄弟。那房子布置成一個小博物館，有一些紀念品和剪報，還有個地下通道可以通到房子后頭的谷倉，所以警方突襲時，達頓兄弟可以沖進地道逃走。他想看看那條地道，但已經(jīng)封起來了。

“不過，”他告訴那個女服務(wù)員，“知道有那條地道還是很不錯。”

她告訴凱勒，如果他對達頓兄弟有興趣，在堪薩斯州另一頭還有個博物館。就在考菲鎮(zhèn)，她說，他大概已經(jīng)曉得，大部分達頓幫的人都在那兒被殺，當(dāng)時他們企圖一天內(nèi)連搶兩家銀行。他的確知道這件事，但只是因為他剛在一個展覽牌上看到這些資料。

他在一個加油站停下，買了一份堪薩斯州的地圖，琢磨著到考菲鎮(zhèn)的路線。半途中他停下來在一家連鎖的“紅屋頂旅店”過夜，叫了個外送的匹薩，坐在電視機前邊吃邊看。他一路瀏覽頻道，直到出現(xiàn)一部看起來似乎不錯的西部片，要不是有關(guān)達頓兄弟的才怪呢。而且不光是達頓幫，還有法蘭克 · 詹姆斯與杰西 · 詹姆斯兄弟，以及科爾 · 楊格和他的兄弟們。

而且他們看起來似乎是挺好的人，就是那種你不介意跟他們混一道玩兒的。在他看來，電影里沒有一個是虐待狂或縱火狂。而你以為杰西 · 詹姆斯會尿床嗎？見鬼才會。

次日上午他開到考菲鎮(zhèn)，付了入場費用，慢條斯理地細看那些展出品。一口氣搶兩家銀行實在是個很大膽的行動，但恐怕不是美國犯罪史上最聰明之舉。當(dāng)?shù)鼐用裾诘人麄?，狠狠用子彈招待了達頓兄弟們一頓。掃射停止時，達頓幫大部分成員都已經(jīng)死了，或者沒多久就因為傷重身亡。

恩米特 · 達頓當(dāng)時身中十多槍，然后入獄服刑。但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他后來身體復(fù)元，最后還獲釋出獄，去了洛杉磯，替剛起步的電影業(yè)寫劇本，還在房地產(chǎn)上頭發(fā)了小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