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到這里，清繪看見許安從外面進(jìn)來，依然低著頭默默走過，一如從 前，只是現(xiàn)在，他走路是一瘸一瘸的。清繪瞪一眼媽媽，窘得恨不能把腦 袋埋進(jìn)飯碗，好像自己真的很沒教養(yǎng)一樣。

許安上樓后，媽媽小聲問：“出院的時候醫(yī)生不是說，休養(yǎng)一個月就不瘸 了，怎么出院都兩個月了，還是這樣瘸，而且瘸得更厲害了？” 爸爸洗完手進(jìn)來：“是因?yàn)樯习嗵缌?，沒休養(yǎng)好。”

第五章 Cheng Qi074 承泣 爸爸又說：“這也是個苦孩子，才二十歲，腿就廢了?！鼻謇L低著頭，把臉 埋進(jìn)碗里，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窘，還是難過。在亞馬遜的蝴蝶扇動翅膀 的時候，它怎么會知道在得克薩斯州的那一場龍卷風(fēng)呢？清繪寬慰自己。

7． 清繪提著水壺在天臺澆花，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許安的側(cè)柏被媽媽丟進(jìn)了隔壁張家 的后花園，它跌落在荷池邊，沒人打理照料，生長得卻愈發(fā)繁茂，一根粗 壯的枝丫斜斜地伸向天空，像是一只手探出水面求救，越是這樣想著，越 是覺得詭異，看，有臂彎，有明顯的五根手指，綿密的樹葉水袖一樣堆疊。

“收件！”這個郵遞員有著唱戲的腔，猛然一嗓子，嚇得沉浸在幻想中的清 繪差點(diǎn)沒一頭栽下來，手里的水壺歪在一邊，里面的水淅淅瀝瀝灑下去。

綠制服綠帽子的郵遞員一尊郵筒一樣杵在下面，抹著一臉?biāo)骸斑€嫌我不 夠綠嗎？再澆我就要開花了?！编]遞員有一張圓圓胖胖的臉，堆滿滿燦爛 的笑，像春雨里洗過的太陽。清繪不好意思地跑下來。是許安的信，來自 江西。清繪幫他簽收?！靶」媚镒謱懙谜嫫痢！编]遞員嘴巴和笑容一樣燦 爛：“字如其人?！鼻謇L被他夸得臉都紅了，她簽的是許安的名字，斯文的 小篆，寫出來的確好看。代他收信，簽寫他的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很親 密的事情，這樣想著，清繪的臉更紅了，雙頰溫香如薔薇。

“是情書?。俊笨匆娝@樣害羞，連郵遞員都好奇了。想想郵遞員真的是最 寂寞的職業(yè)，因?yàn)樗肋h(yuǎn)也不知道信封里寫著什么。清繪也很想知道，她 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舉起手里的信，對著陽光看，里面好像是一張明信片， 又或是一張照片。許安拎著工具箱回來，家里的一只小板凳缺了半截腿， 媽媽請他有時間幫忙修一下。他蹲在門口，揮著一把錘子敲敲打打，目不 轉(zhuǎn)睛，聚精會神， 修一把破凳子，像裝潢阿房宮一樣用心。清繪走到他身邊?！敖o，你的信?！?/p>

他停下來，放下手里的錘子，接過信。清繪發(fā)現(xiàn)他手好大，雖 然每天做粗重的工作，但手指依然很干凈，也很好看。許安坐在缺了一條 腿的凳子上，拆開手里的信，才看一眼，便 撲通栽個跟頭。媽媽趕緊跑出來，“啊呦，這張破凳子又害人，沒事吧 你？”“沒事的?！痹S安趕緊爬起來?！斑@是誰啊？”媽媽撿起他掉在地上的照 片問，“你女朋友 嗎？”“不是?！痹S安小聲回答?！澳鞘钦l??？”媽媽真是八卦，鍥而不舍，打 破沙鍋問到底?！拔覌屪屛揖旁碌谆丶蚁嘤H?！彼穆曇粲肋h(yuǎn)是壓縮的，這 么 袖珍。

“?。课铱纯??！眿寢寣χ掌屑?xì)研究起來，“既然你們還沒見過，阿姨就 跟你講實(shí)話啊，照片里這姑娘面相不好，高顴骨、薄嘴唇、刻薄相……”

許安終于修完了小板凳，默默地把它放回屋檐下，又一瘸一瘸地走上去。

剛剛那一下，應(yīng)該摔得很重，他似乎瘸得更厲害了?？?第五章 Cheng Qi076 承泣 來照片里的女孩子真的是克夫相，看一眼照片都得摔跟頭。清繪坐在許安 修好的小板凳上面，握起拳頭數(shù)：“七月大、八月大、九月小……”九月盡 了，九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