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慌,心知是碰到她的傷了,看她身上并無鞭痕,臉上也無掌印,只是綻青的衫子上,有一小點一小點的水漬。
月依云定是用針刺她了,我小心地繞過那些細(xì)小的水漬,扶著她坐到床上,便站在她身旁。
“倒還真是個細(xì)心的丫頭。你今年幾歲了?”月依云淡淡地說道。
“回云娘的話,若夕今年十四歲了。”說著,我抬起頭換上一副笑臉,重重回道,“還未及笄?!?/p>
“哈哈,不錯,不但細(xì)心,原來還是個聰明靈巧的丫頭呢?!痹乱涝蒲劬σ涣?,直直地看著我。
我心里一驚,在醉香樓這些年,一直極盡所能地裝傻充愣,我知道她不喜歡呆板的丫頭,畢竟青樓的女子憑的就是幾分靈巧的心思才能留得住客人。只怕剛剛那些無意的舉動和言語,讓她看出了破綻。
“十四歲,確實是小了點。”月依云一邊說一邊輕輕地?fù)u了搖頭?!安贿^,小雖然是小了,但是一年到底也不算長久,剛好可以好好地調(diào)教一番?!痹乱涝瓶聪蛭?,堅定出聲。
“不要。”旁邊紫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云娘放過若夕吧,她不過是個丫頭,紫軒平日沒好好調(diào)教,才讓她今日這般沒大沒小地沖撞了云娘?!?/p>
月依云狡黠地笑了起來,“放過她?我為什么要放過她呢?我醉香樓的姑娘都要反了我了,我白白供養(yǎng)了這么多的丫頭,難道就是想存心讓你們看著這醉香樓倒了不成?”
紫軒緊緊地咬住嘴唇,閉了閉眼睛,一抹晶瑩的淚水滑過面頰。
“你先考慮一下,你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我可不想等太久?!闭f著,月依云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門扇起的風(fēng),熄滅了房里點點的燭火,黑暗里,我和紫軒靜靜地坐在地上。
“夕兒?!弊宪幍穆曇舫錆M蒼涼,幽幽傳了過來。
“姑娘。”我哽咽著,循著聲音跪坐在紫軒身邊。
冰冷的手指滑過我的面頰,指尖輕輕拭去腮邊的淚水,紫軒輕輕嘆了一口氣,溫婉出聲,“夕兒,不要像姐姐這樣,沒得選的時候,匆忙就由了別人吩咐,你現(xiàn)在還小,還有大把的機(jī)會,一定要找到那個真心待你的男子。”
“姑娘,你真的要答應(yīng)她的安排,要去……”我緊緊地握住紫軒的手,哽咽出聲。
紫軒淡淡一笑,手指輕輕穿過我頭上的發(fā)絲,“我在這醉香樓這么久了,其實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在青樓,憑的不過是聲色技藝,我的曲唱得再好,這么多年了,也總是會讓人生倦,從此,只能以色示人罷了?!?/p>
“姑娘……”我抬起頭看向紫軒,她的臉看起來很是平靜,一抹淺淺的笑意掛在嘴角。
“什么都不要再說了,倒是你,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說著,紫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坐到床上,疲憊地抬了抬手,“出去吧?!闭f完便懶懶地和衣躺在床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qiáng)忍著洶涌而出的淚水,退出房里,房門輕輕地關(guān)上,滿屋的黑暗都緊緊地鎖在里面。
很多年后,還是會想起這個房間,一抬手,便關(guān)住了滿屋的寂寥,有時我會想,如果今日我沒有邁進(jìn)這個屋子,或許,以后的這些,都不會發(fā)生了。
只是,命運就像一個巨大的輪盤,早在冥冥間,就已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