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浩
初識李長聲,是在南方都市報的讀書網(wǎng)頁上,一個名為“日下散記”的專欄,讀他寫日本文人作家昔日在狹小只有四帖半(四個半榻榻米)的房間內(nèi),生活與寫作的情態(tài)。讀完那一篇以后,每周一訪此網(wǎng)頁找李長聲的文章讀,就像上了癮一樣。直到某月某日,網(wǎng)頁上竟不再有新稿,悵然若失,又沒處尋,不知此君從何處來,文章又往何處去了。
念念李君文字,好有一比,習看小橋流水,南方風情,忽見白山黑水,北地衣冠。這說的是中文書寫的文人筆下的日本,數(shù)十年來的臺灣自有一熟悉的筆路,溫婉綿延,這李長聲的思路另有傳承,描摹筆法,猶有古風,說事語氣,引人入勝,講日本文壇風流舊事,仿佛三十年代周作人那一輩民國文人出土,但對書市今貌新人流風,又如數(shù)家珍,這樣一位功底深厚的北派高手,究竟哪兒冒出來的?
我的悶葫蘆畢竟沒悶得太久,口袋里的錐子畢竟能冒尖,臺灣出版界的能人也就在東京近郊找著了他,李長聲為郭重興策劃的時代小說系列跨刀寫了幾篇膾炙人口的導讀,更親自下海翻譯了藤澤周平的《隱劍孤影抄》,“讀山本(周五郎)小說要準備落淚。度世維艱,正好用淚水來滋潤我們干枯的心田?!崩铋L聲的好句子是值得背誦的。
我當然更愛讀李長聲的隨筆,通古博今,真性情織出的好見識,他微醺時寫就的最好,你更該微醺時讀。二○○七年的出版盛事,便是兩岸三城知名出版人競編李長聲的隨筆三書:臺北傅月庵編的《居酒屋閑話》,北京秦嵐編《日邊瞻日本》和上海陸灝編的《浮世物語》。你若問我,哪一本勝出,真不好說,合該讀者是贏家,李長聲坐北聽東南西風,自然更是贏家。
人紅擋不住,二○○八好年冬。“網(wǎng)絡(luò)與書”郝明義走訪東京,挖出了李長聲旅日二十年壓箱底的活兒。話說一九八八年李君從中國東北自費負笈東瀛,專攻日本出版文化,這《吉川英治與吉本芭娜娜之間:日本書業(yè)見學八記》,寫日本作家與書、出版人與事,寫流行現(xiàn)象,文學獎書評漫畫,筆下無虛字,俱是硬里子。先睹為快,竟讀書稿,比對《四帖半閑話》以來所讀李長聲隨筆結(jié)集諸冊佳文,情致都一一尋得出處,既是文人胸懷,更見學者功底,想象二十年東渡,寒窗沽酒文章,寫盡出版興廢事,一山更比一山青。此書當?shù)脨蹠艘痪洌合嘁姾尥砝铋L聲。
(陳浩,新聞人,臺灣媒體資深專業(yè)經(jīng)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