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其中最關鍵的人物,當屬何晏,此人在玄學中的角色就如同莊子在道家的角色一般。魏晉時期,盡管玄學之風大為盛行,可是真正的全職玄學家還是比較少的,相較于政治家、文學家、詩人等,很少有人給魏晉士人冠以玄學家的名號。按理說玄學之風如此盛行,并且在當時清談幾乎成為魏晉士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幾乎到了如果哪天沒有清談便猶如一天沒吃飯似的難受地步,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應該是存在很多玄學家的。也許正應了“物極必反”這句古話,可能還真就是因為當時知曉玄學、研究玄學的士人太多了,幾乎只要是賢士,都對玄學頗有研究和見解,這就是一種“人人皆大家,人人皆平凡”的局面。換個意思來理解,這正如一筐土豆里面如果大多數(shù)土豆都是小個的,只有其中三兩個是大個的,那這三兩個土豆便可稱為大土豆;倘若一筐土豆里面都是大個的土豆,那你該在其中選出哪幾個稱之為大土豆呢?結果是都是土豆,沒有大土豆。魏晉時期玄學家的現(xiàn)狀便是如此,但那段時期卻也有人可以號稱玄學家,那就是在玄學上造詣頗深,達到了平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何晏便是后世令人想起腦中就跳出玄學家稱號的人物,他是正始時期清談的領袖人物,在他的玄學思想里,主張世界本就無,要想真正做到維護綱常名教,就必須從自然的本源著手,打破一些陳舊的框框架架,撇除一些破舊形式,一切從精神上抓起,只有統(tǒng)一了精神世界,才能在現(xiàn)實世界中尋求到平衡。他的這種“貴無論”開啟了魏晉以后的玄學風氣,后世玄學研究者也奉何晏為玄學集大成者。
對玄學的成熟同樣產(chǎn)生助推的,還有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賢。人們關注竹林七賢時,只注意到他們是一群浪子、文學家、詩人、音樂家、政治家等,卻忽略了他們中間好些人還是玄學家,其中以阮籍、嵇康為首。從家庭背景來看,嵇康應該算是曹氏集團的,畢竟他老婆是曹氏嫡系族人,那么嵇康按理說也是半個曹氏族人了。司馬集團篡權后,嵇康一是對他們的手段所不齒,二是對司馬集團黑暗的統(tǒng)治以及高壓的禮教所不屑,三是咱是曹氏集團的人,要是再投靠司馬集團,那不成了墻頭草兩邊倒了嗎,何況我還是當時名士,起碼的氣節(jié)我必須要有。司馬集團的統(tǒng)治理念與嵇康的思想追求是相違背的,嵇康認為禮法名教只是用來束縛人性、禁錮言論的,這是違反自然規(guī)律的行為,如果連人性都被禁錮了,連起碼的話語權都被限制了,那這人活著得有多累啊,真的可以算是“生不如死”了。但嵇康不同于常人的是,別的玄學家對于禮教統(tǒng)治一旦不滿,不是在清談中大加批判,就是著書言論中大費筆墨地揭露這種封建體制背后的黑暗面。嵇康是超脫眾人的,這也是為何在思想層次上他能位居竹林七賢之首,他是真正做到超脫世俗、追求真我,很多時候嵇康都不屑于清談和著書論文,而是在琴聲中寄托他的理想和觀點,嵇康即使想要表達抗爭,也要選擇一種極為高雅脫俗的方式。所以嵇康的玄學觀點很多時候不在其文學著作中體現(xiàn)出來的,而是在他的樂律著作中可窺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