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這次開門見山地說：“文先生，聽說玉蘭堂有部《五金志》的殘冊，不知道肯不肯出售？”

文震亨禮貌但是斬釘截鐵地回答：“不?！?/p>

文震亨說“不”時那肯定是不了，可是《五金志》不同于其他的古籍，尤其是《黃金方志》，更關系到帝國的命運，她想再爭取一下：“價格憑你開?！?/p>

“不。”文震亨嘴里又吐出來一個字。

千代心生絕望，這個文震亨太可惡了，她試著說：“能不能讓我看一眼？”她以為文震亨不會拒絕這個要求，可是文震亨同樣只答了一個字，“不”。

千代眼中露出殺機，但只是一閃而過，她璀璨地笑起來，站起身告辭而去。暗中卻下定決心，絕不會放過這個不知好歹的人。

四白賭場是上海青幫大佬張嘯林開的，賭徒可以在這里白吃、白住、白吸毒、白坐車往來，所以被稱為“四白”賭場。丁盛和鄭萍如走進賭場，大廳里擺了將近一百張桌子，上面擺著各色賭具，麻將、牌九、骰盅、撲克，每張桌子旁都坐著或站著十多個人。燈下每有一張面孔露出驚喜的狂叫，就有七八張臉孔扭曲、變形。沒有任何一個場所能像賭場這樣，讓一個人的臉孔淋漓盡致地表達他內心的情感，貪婪、恐懼、狂喜、猶豫、緊張、顫抖……連劇場也不能。

他們四下尋找著，終于在8號包廂看到了文震亨。他們走過去，裝作碰巧遇上，丁盛朝文震亨打個招呼，文震亨臉色通紅，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有沒有認出他。和文震亨一起玩牌的有個老頭，面目陰鷙，一副久闖江湖的樣子。鄭萍如學過賭技，還算精通，她找了張桌子，玩了幾把，竟然賺了幾百塊。晚上，8號包廂的人陸續(xù)走出來，文震亨出了賭場，看樣子是回家了。丁盛剛要走，鄭萍如碰碰他的胳膊，他看見剛才和文震亨玩牌的老頭和一個洋人在墻角嘀咕著什么，那個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主顧威廉。威廉好像也看到了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朝他微笑著。

丁盛走過去對威廉說：“剛才那人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