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橙*孩(23)

橙色女孩 作者:(挪威)喬斯坦·賈德


我又指著金星說,這顆星是行星,它會和地球一樣繞著太陽轉(zhuǎn)。這個季節(jié),我們可以看見,金星位于天空的東面。太陽也照耀著它,就像照耀地球一樣。這時,我又向你透露一個秘密。我說,每當(dāng)我仰望這顆星星,我總是想到維蘿尼卡,因為金星就是“愛神之星”?! ?/p>

夜空中,我們看見的幾乎所有亮點,都是真正的恒星。我接著說,因為它們會自己發(fā)光,就像太陽,因為天上的每一個小星星都是一個燃燒著的“太陽”。還記得你當(dāng)時說了什么嗎?“可星星不會把我們曬傷”,你說?! ∧鞘且粋€陽光燦爛的夏天,喬治,所以我們不得不給你身上涂滿強(qiáng)力防曬油。于是,我用力讓你緊緊地貼著我,然后對你耳語道:“那只不過是因為,它們離你遠(yuǎn)得要命。”  

我又繼續(xù)往下講。雖然我知道,這些話你可能再也聽不懂?! ∮钪娣浅9爬希艺f,也許已有一百五十億歲。盡管如此,至今還沒有人知道,它是怎樣產(chǎn)生出來的。我們都生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巨大童話里。我們在這個世界里跳舞和游戲,我們在這里談笑風(fēng)生,可關(guān)于世界的產(chǎn)生,我們卻無從了解。這種舞蹈和游戲就是生命的音樂?! ?/p>

接著,我給你提了一個問題,喬治。那也就是我現(xiàn)在想要對你提出的問題,現(xiàn)在――當(dāng)你終于能夠聽懂我話的時候。正是為著這個問題,我才給你講了關(guān)于橙色女孩的這個漫長故事。  

我說:想一想,在許久以前,在數(shù)十億年之前,當(dāng)一切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時候,你站在進(jìn)入這個童話的門前。你自己可以選擇,是否于將來某時作為一個生命誕生在這顆行星上。但你不知道,你將生活在何時,你也不知道,你能在此生存多久,反正也許只有短短幾年。你只知道,如果你決定,將來某時降臨世界,你也必將最終離開世界和世上的一切,也許那時的離別,會令你萬分憂慮,因為許多人都認(rèn)為,這個巨大童話中的生活美妙無比;從而只要一想到生命隨時可能終結(jié),他們就會眼淚汪汪。是啊,這里的一切可能如此美好,以至于思及來日不多,就會令人痛苦難當(dāng)?! ?/p>

我說:“你會選擇什么呢,假如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強(qiáng)力,它迫使你必須作出決定?你會選擇到這地球上來生活嗎,無論長期或短期,幾十萬年或幾億年?或者,你會拒絕參加這個游戲,因為你不能認(rèn)可它的規(guī)則?”  

你并沒有睡覺,可你一言不發(fā)?! ?/p>

我把你抱得更緊,你可能以為,我想溫暖你??晌椰F(xiàn)在可以告訴你,喬治,其實是因為,淚水剎那間注滿了我的眼眶。我并不喜歡這樣,我試圖立即振作起來。可淚水注滿了我的眼眶。  

在過去的幾個星期,我不止一次向自己提出這個問題。我會選擇地球上的生活嗎,如果我事先知道,我終將被遽然拖出世界,也許正當(dāng)我陶醉于幸福的極樂中?或者,我會斷然謝絕這種毫無意義的“給與拿”的游戲嗎?因為我們只能在世界上存在一次,我們將被拋入一個巨大的“冒險”中。隨后,來了一只老鼠,童話嘎然而止……  

不,我真的不知道,我會選擇什么。我想,我會拒絕這些條件。也許我會拒絕參加這個巨大的冒險,我會用一個客氣的“不”字回答那個問題,假如只能到世上做一次匆匆過客。甚至于,我這個“不”字聽起來可能還不那么客氣呢。也許我會咆哮如雷:我再也不愿聽見任何關(guān)于這種該死的兩難命題的嘮叨。我當(dāng)時就是這樣想的。在那個時刻,當(dāng)我抱著你坐在露臺上,我十分肯定,我會拒絕整個游戲。  

要是我決定,根本就不參與什么到地球上生存一次的冒險活動――我也不知道,我會因此失去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嗎?其實,有時候,我們?nèi)祟悤X得,比起我們從未擁有過某樣?xùn)|西來說,失去我們所愛的東西,更加令人難受。只要想想:如果橙色女孩沒有履行她的諾言――在她從西班牙回來之后的半年里我們天天相見;那么,我就再也不會遇到她,那我也許會覺得更好。對于其他的童話而言,道理同樣如此。你認(rèn)為,灰姑娘會跟王子一起回到宮殿里嗎,倘若有人告訴她,這個游戲只允許她暫時參加,時間短得不到一星期。你認(rèn)為,一周之后,她會是什么樣的感覺呢,如果她必須回到以前的生活,繼續(xù)與灰堆和火鉗相伴,還要忍受那個兇狠的繼母和她同樣邪惡的兩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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