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她坐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間覺得那些天花亂墜的傳言怕有一些是真的。她的長發(fā)垂在胸前,戴著一副碩大的墨鏡和一只口罩,雖然因為口罩擋著,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但是語氣里那種嬌媚倒是渾然天成。
“你都看見了?!彼o靜地說,“我這兒的生意一直都不錯,接手過來,你不會虧?!?/p>
“你出的價錢倒是合理?!蔽艺f,“不過我猜應該有不少人想要這個店吧?!?/p>
我知道她在笑,她說:“那當然,有人甚至愿意出個比我開出來的價錢都高的數字?!?/p>
“那你為什么轉給我?”我驚訝。
“因為——我看你順眼?!彼曇衾锏男σ飧睿驗樗恼Z調更婉轉。
“芳姐,電話——”有個小服務生拿著一只電話分機走過來,看著她的眼神與其說是“畢恭畢敬”,不如說是“敬畏”來得恰當。我當下就倒抽了一口冷氣,暗暗地決定,我盤下來這間店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炒掉這幫對她唯命是從的小家伙們。
我知道我的嘴邊揚起了一抹微笑。無論如何,每當生活里出現了一點兒新的東西:可以是一樣玩具,可以是一個從未去過的城市,也可以是一間馬上就要開張的咖啡店,我都會像童年時那樣由衷地開心很久,那種欣喜其實是很用力的,似乎需要動用心臟輸送血液的能量——盡管我知道隨之而來的永遠只能是厭倦。
“你還不起來呀鄭東霓!”南音重重地在我枕頭上拍了一下,“人家雪碧一個小孩子都成了你家的保姆了——我都替你難為情,你就不覺得害臊?”
“你還有臉說。”我艱難地蠕動了一下,翻了個身,“我昨晚根本都沒睡好,還不是因為你?一整夜你都在那里聊MSN,打字的聲音攪得我直心慌——噼里啪啦的,我每次都是剛睡著就被吵醒了。你的手不累嗎——哪兒來那么多話說?”
“沒辦法?!彼樕档艘幌?,“我和蘇遠智想要好好說話的時候,只能在MSN上打字。打字還能冷靜一點兒,要是打電話,準會吵起來?!?/p>
“小夫妻是不是鬧別扭了?”我嘲諷地微笑,“因為什么事情呀,說給姐姐聽聽——這個時候你就看得到我們老人家的好處了。”
“我都忘記為什么了,真的是非常小的事情。我說不好——”南音站在清晨的落地窗前,輕輕地說。薄如蟬翼的陽光籠著她修長的腿和纖細的腳踝,她一邊淡淡地講話,一邊舒展地伸長了胳膊,繞到腦后去綁馬尾辮,細細的腰突出來,臉龐光滑得發(fā)亮,雖然有心事,可是眼睛依然清澈,嘴唇像鮮水果那樣微翹著,飽滿的艷。我出神地看著她,這個缺心眼兒的丫頭越來越漂亮了,當然了,跟我是沒法比,可是謝天謝地,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那種我最見不得的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