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司和陸之昂開始脫下大衣,從冬裝慢慢穿回春裝,只是陸之昂還是很怕冷,偶爾還要戴個絨線帽子,而且形狀很搞怪,耳朵兩邊有兩個小辮子,像是小姑娘一樣。每次傅小司都會給他白眼,立夏和七七也跟著起哄,不過陸之昂總是捂著耳朵哇啦哇啦地耍無賴,一副“人家也不想這樣嘛”的討打表情。
好在他長著一張好看的臉,笑容燦爛,討人喜歡不讓人討厭,露出一股孩子氣。
三月末的時候立夏寢室的一個女生轉(zhuǎn)學(xué)去了深圳,走的時候立夏并沒有覺得多么傷心。其實也就相處一年都不到,而且平時也不怎么熟。所產(chǎn)生的對話無非也就是些“去上課么”,和“一起走吧”之類的。
對老師口中說的要轉(zhuǎn)來的插班生立夏倒是很感興趣。在班上的那些女生口中一直流傳著轉(zhuǎn)過來的是個問題學(xué)生的說法,這讓立夏更加的好奇。因為一個問題學(xué)生都可以轉(zhuǎn)進淺川一中甚至是轉(zhuǎn)進三班,這就像一個考試一直不及格的學(xué)生可以被送進清華去學(xué)習(xí)一樣具有爆炸性。
看著自己身邊空掉的座位立夏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會和自己坐在一起呢。
早上立夏去上課的時候,剛進教室就聽見整個教室發(fā)出嗡嗡的聲音像是炸了窩的蜂巢。
立夏轉(zhuǎn)過頭去看到班主任站在窗戶邊上,另外一個女生站在他的前面低著頭。
窗戶光線太強,那個女生的剪影輪廓被照出一圈虛弱的光暈。到肩的頭發(fā),剪得比較凌亂所以感覺只有齊耳那么短。
立夏想,這應(yīng)該就是那個女孩子了吧。
很久之后。卻也想不起是多久之后。
立夏所能記得的就是她自我介紹時的語氣和表情,她說過的唯一一句話是:“我叫遇見?!比缓缶妥呦轮v臺坐到了立夏身邊。
我們每一個人都會在一生中遇見這種那種,各種不同的人。有些擦肩而過,留下一張模糊的臉,存活三秒鐘的記憶。有些人,卻像是塵埃般朝著生命里聚攏,沙雕般地聚合成一座雕塑,站立在生命的廣場上。
那天早晨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立夏卻依然可以回憶起遇見說話的神態(tài)語速以及動作。像是另外一個傅小司一樣,不發(fā)一言,全身冒著森然的冷氣。
立夏以前聽過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氣場,散發(fā)著自己獨特的影響力。
像是漣漪般的電磁波。
干擾著周圍所有的人。
雖然遇見的氣場像是帶著寒流的冷空氣,可是——
之后的一個星期里遇見都沒怎么和立夏說過話。只是偶爾老師上課提問的時候立夏會悄悄地把答案寫在紙上給她看。然后她就照著念出來。坐下來之后也沒說聲謝謝,只是朝立夏望一眼,輕輕點了點頭,然后又低下頭去。
遇見的穿著在淺川一中里面算得上很另類的了。而且仔細看看還會發(fā)現(xiàn)遇見打了耳洞的。
果然是問題學(xué)生啊。立夏心里想。
那個周六中午吃過飯后,立夏從學(xué)校外面的書店回來,抬眼看到遇見在學(xué)校的大門口,身邊站著一幫染著黃頭發(fā)穿著流氣的男生。遇見和他們爭執(zhí)著什么,而且到后來還拉扯了起來。
遇見剛剛吼完幾句,就看到立夏突然跑過來,拉著自己就往學(xué)校里面跑,一邊跑一邊用最大的聲音說:“你還在這里啊,老師正找你呢快跟我走?!?/p>
立夏的心跳得很厲害,生怕背后的人叫自己站住。腦子里甚至像是電影里的那種連環(huán)爆炸的槍戰(zhàn)場面般不斷浮現(xiàn)出類似“被他們抓住了怎么辦”“會不會被強暴啊……”的問號。
不過遇見卻自己站住了,她甩開立夏的手,很疑惑地看著立夏,像是在說“你是在干嗎”。
身后的黃毛小痞子發(fā)出了幾聲不高不低正好能聽見的嘲笑。那些嘲諷的語氣像是粘在身上的荊棘的種子,伸出刺人的根朝著皮膚里面狠狠地扎進去。畢竟立夏從小就是乖孩子,沒怎么見過這種場面,所以臉燙得像要燒起來。遇見回過頭去吼了他們一聲,然后他們也不敢做聲了,回過頭來遇見對立夏說:“你回去上你的課,不要管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