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正苦著臉瞧著穆棠,暗罵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場戲唱的是傾心,英臺傾心梁山伯,馬公子過來威逼他放棄英臺下山去。曲子一轉(zhuǎn),換了一首《十面埋伏》。該是“山伯”上場,宵正完全被穆棠的氣勢震懾,邁不動步子,他向來自詡為京城公子中的魁首,今日卻半點自信都沒有。
“喂,你躲在這兒做什么?都等著你呢,快上去!” 魚沫見宵正死活抱著柱子不撒手,她抬腳在他腰上頂了一下,宵正跌跌撞撞上了臺。
當(dāng)初為了偷懶,宵正把馬文才所有的唱詞都刪去了,只留下念白,這倒給穆棠省了不少麻煩。
“馬公子”淡淡道: “我為峰頂松,你是澗底苗,以我徑寸莖,蔭你百尺條。
你與英臺不般配!想你不會做糊涂事,現(xiàn)在我贈金五百放你下山,你可愿意?”
穆棠嗓音低沉渾厚,暗含威嚴(yán),所有人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到宵正一直在臺邊上打轉(zhuǎn)。
輔仁早知道四殿下不是照本宣科的人,可是……這戲份改動也太大了呀?急得他頻頻撓頭,卻毫無辦法。
宵正一聽,作兩股戰(zhàn)戰(zhàn)狀,一臉的感激涕零, “文才兄你真是我知音,我早看清英臺跟你才為良配,那……那我這就下山奔前程去了!”
“馬公子”點點頭,吩咐道:“春情難遣,懷人幽怨。梁山伯與人私奔,遣人到祝家提親!”
嘩———臺下所有人低呼出聲,這、這是史書上記載的梁祝嗎?
祭酒大人捻著胡子作沉吟狀,半晌道: “雖是舊瓶新酒,味道也算是別開生面,值得繼續(xù)看!”幾個博士也紛紛發(fā)表看法,覺得這改編的劇目處處出人意料,興許后面更精彩!
輔仁在后面一直拿頭撞柱子,這是什么局面?他控制不了的局面。馬文才一手遮天要強(qiáng)娶祝英臺,梁山伯為財負(fù)心與人私奔!這僅僅是傾心一幕,下面的《十八相送》怎么演呢?他總不好將“梁山伯”給拽回來呀。
混亂到這種分上,魚沫也只有跟著混亂下去,反正那一百兩銀子宵正是一定要給的。
四皇子畢竟是四皇子,做事情向來就不是別人能預(yù)想的。他上臺后直接跳過《十八相送》和《樓臺會》,開口第一句便是,“英臺已經(jīng)允婚,這便拜堂吧!”
魚沫這一身紅裝倒也應(yīng)景。輔仁又是作揖又是苦求,要她一定拖住四殿下。
照現(xiàn)在這么進(jìn)展下去,下幕就是洞房花燭,根本沒得演了!
魚沫乖巧地捧茶給“馬公子”,水袖在腮邊一橫,媚眼如絲地笑著, “著裙衫,上紅裝,還我女兒家天然模樣。聽說山伯兄已大博功名,我心里自是替他欣喜的。只是,爹爹不知,我既不愛那梁山伯又不愛那……馬文才,得成比翼,不羨鴛鴦,我只盼著表兄的花轎早日來抬我!”
嘩———場下眾人絕倒,何時又多出了個英臺的表兄?
“馬公子您如桂樹生泰山之阿,一表人才,英臺陋質(zhì)粗鄙,定是不敢向您托付終身的!”
輔仁此時已不再敢奢求什么。臺上人演得糊涂,臺下人聽得也糊涂,就這么一起糊涂下去吧。他要公子瑞趕快換《霸王卸甲》的曲子,宵正一邊悠閑嗑瓜子一邊問他,“沫兒的表兄是哪個?你準(zhǔn)備了嗎?”
輔仁狠狠剜他一眼, “剛剛你在臺上為什么不多撐一會兒?不過五百金便逃下來,你就值五百金?我真是看不起你!”
宵正不以為意地笑笑,“換你上去,恐怕還要搭上五百金呢。你不想想,那是跟穆棠爭女人,你試試便知道我的苦處,他就是不許諾五百金我也要把‘英臺’妹拱手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