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地板上那條枯枝似的“罪魁禍首”,我忽然想起不久前讀到的一則新聞:日本有只柴犬縱身躍下行人天橋,動物學(xué)家指出,它因?qū)以膺z棄而厭世,所以選擇了自盡。別以為只有日本犬心氣高,咱中華田園犬也同樣“士可殺,不可辱”,此前有狗友說過,一女子的前男友被她飼養(yǎng)的土狗咬傷,并死于狂犬病毒。女主人悲憤過度,終日咒罵那只土狗,終于,這只狗不堪其辱從陽臺縱身躍下,自行了斷了。土狗尚且自重,何況是流淌著貴族血液的北京犬肉松?
盡管聽上去不可思議,但聯(lián)想到連日來陳晨對肉松的辱罵與恐嚇,我頓時心驚肉跳,生怕它也寧玉碎不瓦全地選擇自我了結(jié)。
我沖上陽臺,向下俯瞰,尋找蛛絲馬跡,一面撥打管理處電話,驚惶失措地問:“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只狗自殺?”
“誰?誰自殺?他叫什么狗?”
顯然,管理處的人以為,有個叫“一只狗”的人疑似自殺。
沒有幾個人愿意相信,狗也有尊嚴,也會寧死不屈。
就在我費勁口舌為管理處員工普及犬類文明史時,眼尾余光不經(jīng)意地掃到了梳妝臺與梳妝椅的縫隙間,微微抖動的一撮黃白相間的絨毛。
謝天謝地!好在一坨大便不足以致命,只是令肉松羞愧地躲藏起來。
抓起它兩條前肢,我從梳妝臺下,小心翼翼地將肉松拖到我腳邊,它像海綿一樣柔軟的腹部,仍因驚懼而瑟瑟顫動著。
“肉松乖,不怕。”輕柔地捋著肉松頸部,背部與腰部的毛,我歉疚地安慰,“我該早點回來遛你的,不怪你。害你憋這么久,是我不好。”我溫和的語調(diào)與輕柔的愛撫,終于解除了肉松的戒備,它親熱地揚起下巴,來回摩挲我的腳背,因舒適而從鼻腔中間或發(fā)出“唔唔”的低響。不一會兒,肉松便徹底放松警惕,慵懶地倒地翻身,四仰八叉地沖我展露它雪白的肚皮。只有在絕對信任一個人時,狗狗才會亮出它身體最柔軟也是最致命的部分。毫無疑問,此刻肉松已確信:我對它是無害的、零攻擊性的。
我用紙巾包起它的便便,朝身后的肉松招手說:“肉松,來,不怕。到媽媽這來?!蹦请p烏黑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悸,稍作遲疑后,肉松決定相信我。盡管眼中滿是疑惑,甚至帶有一些敬畏,但肉松仍貼著墻根,亦步亦趨地尾隨著我。
我將肉松領(lǐng)進洗手間,將那坨“肇事者”扔在報紙上,不厭其煩地馴化它:“你看,這里才是你的廁所。以后只能在這里便便,知道嗎?”
肉松一臉茫然地打量我,輕輕抽動兩瓣上唇四處嗅了嗅,伸出右爪刨了刨,隨即在報紙上找了處寬敞的地方趴下,一往情深地望向我,仿佛在請求:“我聽得有點懵,你能用狗語重復(fù)一遍嗎?”
“好吧,算了!”迎著肉松琉璃般純凈的目光,我棄械投降。既然說“子不教父之過”,歸根結(jié)底,肉松的放肆也是我們教育不善的結(jié)果。我無奈地輕拍肉松毛絨絨的腦袋,泄氣地說,“隨你大小便吧,盡量別被陳晨發(fā)現(xiàn),不然咱娘倆的日子都不好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