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反復(fù)地拍打著嶙峋的怪石,拉姆哭得很傷心,說:“你看你把我的衣服踩成這樣了,下面都拖壞了。”
我反駁道:“本來我保護得很好,是你們來拖我,它才弄壞的?!?/p>
拉姆不斷哭叫:“你賠給我,你賠給我!賽馬會就要開始了,大家都知道今年我要帶隊表演節(jié)目。現(xiàn)在怎么辦?你快賠給我!”她一邊哭一邊狠狠地捶打我的頭。母親皺著眉把拉姆的手從我頭上甩開。我心里稍感安慰??赏蝗荒赣H朝我屁股上很重地打了幾下,說:“你這孩子太不懂事啊,怎么不為拉姆姐姐考慮呢?真是自私?。 ?/p>
身體的疼痛遠遠趕不上這句自私的評語。我無法抑制地大哭起來:“我想看他們?。∧憧此麄兌嗝腊?!我為什么不能穿著新衣服去看?賽馬會年年都有,可這么多年他們就來過這一次。這就是我的賽馬會!我去看他們就是我今天要表演的節(jié)目,和拉姆姐姐沒有區(qū)別!”嗚……
我掙開母親的手,一個人沿著夜色不顧一切地奔跑。我不喜歡這里!為什么母親要把我?guī)У竭@塊蒼涼的土地?我討厭在沉思的時候,突然有人打我的頭;我討厭在我念詩的時候,周圍小朋友的傻笑;我討厭這里冬天下不完的雪;我討厭草原上撿不完的牛糞,走不完的路。我想念以前干凈的學(xué)校,優(yōu)雅的同學(xué),鋪著綠色地磚的家,家外走廊旁蔓延的薔薇花……我哭著、跑著,直到筋疲力盡。
2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沾滿露珠的野草碰觸著我的手和右臉。什么東西在眼前飛來飄去?咦!紫色的蝴蝶呢!怎么會有淺紫色的蝴蝶?它奇妙的顏色吸引著我,它在前面飛,我在后面追,忽左忽右,乍隱乍現(xiàn)。不知不覺中它引我來到轉(zhuǎn)角山谷。一陣嘹亮的歌聲從山谷里傳來。我眺望著,一個身影從山石后漸漸亮出,眼睛像星星的人――是星輝!我呆呆地注視著他,卸下了昨晚的面具后,他原來是這個樣子。很多年以后,我明白了這樣的長相叫做精致。似乎上天特別垂憐他,所以在造他的時候精雕細琢,刻出了這樣一幅完美的面龐。星輝向我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隨同日出時第一線曙光,他走向了我。
他在我面前蹲下問道:“小朋友,你好嗎?”
這句話聽著很熟悉,他一點都不像從高處走來的人。于是我自然地回應(yīng)了他的微笑:“謝謝,我很好!”
星輝:“昨天晚上偷跑出來看晚會,被媽媽和姐姐罵了吧?”
天!昨天晚上他真看到我了,而且竟然還記得我!我心里頓時感到一陣竊喜:“被人記得的感覺真好,謝謝您!”
星輝有些驚訝地說:“你多少歲了?講話不像個小孩兒??!”
其實能夠與他說幾句話,我心里很是激動??墒俏揖谷话l(fā)現(xiàn),我開始不愿意被人看穿我興奮的心了。我希望自己很有把握,很沉穩(wěn)地,像大人那樣面對他。于是我篤定地回答:“七月份就滿十四歲了?!?/p>
星輝:“你的漢語很好??!”
“因為我母親是一位優(yōu)秀的語文老師。”聽到他的稱贊,我忽然覺得很自信。似乎自己在一間潔凈的教師里,穿著嶄新的校服正被人注視。
星輝:“噢,真是一位聰明的小朋友!所以你的母親老師希望你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偷跑出來玩,是吧?”
當他再次提到偷跑的時候,一絲傷感涌上來。一整夜沒有回家,母親一定很擔心。忽然間一陣眩暈,眼前一黑,我體力不支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