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媽媽連忙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別激動,你一激動又容易犯病,你先回家去好不好?我把然然送去醫(yī)院?!?
“我?guī)汀?,我還是不幫你。”瘋子連連搖頭,像是逃一樣地離開,一般跑一邊還說,“我要去買一條更粗的鐵鏈?!?
曲媽媽看他走了,連忙進(jìn)學(xué)校,將曲蔚然扶進(jìn)轎車,送去了市醫(yī)院,一路上她捂著心口說:“還好你們班主任老師打電話叫我來一下,不然可怎么辦……”
“唉,可怎么辦……”
夏彤捂著曲蔚然的傷口,什么話也沒接,眼睛低垂著,掩蓋著眼里的厭惡。這是夏彤第一個討厭的人,比討厭瘋子還討厭。
那天,曲蔚然的胳膊在醫(yī)院縫了七針,當(dāng)天晚上曲媽媽竟然因為瘋子難得的清醒,而跑回四合院去和瘋子相聚,第二天,還勸說曲蔚然回四合院去和瘋子一家團(tuán)聚!
那天晚上,夏彤也去了,她看見瘋子拿出一條手腕粗的鐵鏈將自己的雙腳全部鎖住,將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房間的床上,他將鐵鏈鎖的鑰匙遞給曲蔚然,告訴他:“你拿著,即使我再怎么發(fā)瘋也別打開鎖?!?
曲蔚然拿著鑰匙,冷冷地看著他,默不做聲,曲媽媽連忙走過來,想拿曲蔚然手中的鑰匙,曲蔚然下意識地將手握緊,曲媽媽拉著曲蔚然的胳膊說:“然然,不用這樣!真的不用這樣!我們要相信爸爸會好的,來,把鑰匙給我好不好?”
曲蔚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曲媽媽請求地看著他,他咬著嘴唇,撇過頭,將鑰匙緊緊握在手里,猛地轉(zhuǎn)身走出家門。
夏彤急忙跟著他出去,看著曲蔚然跑出去,將鑰匙狠狠地甩進(jìn)了四合院外面的池塘里,鑰匙在池塘的水面上泛起幾個漣漪,然后沉了下去。
夏彤站在曲蔚然身后,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地嘆氣,她總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卻無能為力。
每當(dāng)這時候,她都會很難過,像有人捂住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吸般地難受,如果可以,她多想給前面那少年這世界上所有所有的幸福。
讓他不用再悲傷,不用在受苦。
讓他活得像一個真正的王子。
讓他依然溫柔地望著遠(yuǎn)方,眉眼彎彎地笑著,輕輕地吹奏出如天籟般的琴音。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幫不了他,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的難過而更加難過。
夏彤使勁地閉起眼睛,強(qiáng)忍著那鉆心的疼痛。
“我恨我媽媽?!?
橙色的晚霞中,夏彤聽見曲蔚然那樣輕聲地說:“我恨她……我恨她?!?
曲蔚然的身子緊緊地繃著,像是一碰就要碎一樣地繃著,他低聲說著,像是詛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天色已經(jīng)很黑了,夏彤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只是腹中饑餓的感覺提醒著她要回家了,可她看著眼前倔犟地站在池塘邊的少年,只能依然如故地陪著他站著。
“你回家吧?!边^了很久,曲蔚然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對她說,“不用陪我了,你先回家吧。”
夏彤看著他,想說什么,卻被他打斷,他輕輕笑了一下,盡管笑容中帶著苦澀,卻依然漂亮。
“那你呢?”夏彤看著他輕聲問,“你回家嗎?”
曲蔚然搖頭,笑容更加無奈:“我等一下,會回去的。”
“……”夏彤咬住嘴唇,她多想說,別回去,不要回去那個可怕的地方,曲蔚然你不要回去。
可不回家,他又能去哪呢?
他和她一樣,無處可去啊……
“曲蔚然,你有愿望嗎?”
“愿望?”曲蔚然疑惑。
“我有,我希望在我長大后能有一個自己的家,在我家里,住著的都是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他們不會傷害我,不會打罵我,他們會關(guān)心我,會每天、每天和我說:夏彤啊,你今天想吃什么呀?夏彤啊,你今天要干些什么呢?我也會愛我的家人,我會用很多很多力氣愛他們,我永遠(yuǎn)不會傷害他們,哪怕是一點點,我都不會?!毕耐f著說著就哭了,“曲蔚然,你愿不愿意住到我家里來?”
“住到,我十年后的家里?”
曲蔚然深吸了一口氣,抬手一點一點地將她落下的眼淚擦去:“笨蛋……”
“完全受不了你?!?
曲蔚然連聲說著,紅著眼睛,一邊抬手為她擦著眼淚,一邊壓著嗓音說:“真是完全受不了你?!?
“那你要不要來?”夏彤固執(zhí)地問。
“我才不去?!?
夏彤失望地垮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