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覺得，文祥大人這樣說已顯得非常通情達(dá)理了，實在不應(yīng)該硬逼他們了。但他現(xiàn)在是在為李泰國說話，又不便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說出來。他只是為自己此時的角色感到非常不自在，我怎么成了提要求的一方呢？于是他也說出了對李泰國辭職后會引起的動蕩的擔(dān)心，并請文祥把這一切轉(zhuǎn)告恭親王。

文祥笑著說：“親王殿下之所以委派恒祺和薛煥解決這一爭端，是因為薛煥在上海任蘇松太道時曾和李泰國長期共事，對李的底細(xì)多少知道一些。恒祺呢，當(dāng)初委任李泰國辦理艦隊事宜的札子就是他寫的。再說，在談判問題上他又是個有名的太極高手?！?/p>

“太極高手？你是說他功夫很好嗎？”父親不解。

文祥哈哈大笑：“是啊，你沒見過太極推手吧，那真是一門極高深的功夫呢?！?/p>

父親馬上明白過來，說：“你弄來這些人參與，以為他們有同外國人打交道的經(jīng)驗，應(yīng)該會懂得如何工作。確實，他們應(yīng)該懂，但事實上，很遺憾，他們不懂?！?/p>

文祥笑了，說：“不錯?！?/p>

父親說：“他們是沒用的?！?/p>

文祥說：“不懂也有不懂的用，這叫無用之用?！?/p>

商定了下次會談的時間后，文祥表示，他不能從恒、薛兩位大人手中接辦此事，但下次會談時他一定會在場，聽聽雙方都說些什么。

父親回來后把與文祥大人的對話內(nèi)容告訴了李泰國，李泰國也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旋的余地感到高興，但又疑心中國人在背后搞什么鬼。父親覺得，他的老上司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了，他真想勸一勸，別光顧著自己，也應(yīng)該適當(dāng)體諒別人的難處?？衫钐﹪欠N命令式的語氣讓他非常不舒服，甚至憎惡，想勸的話也說不出了。只得在暗底下嘆息：啊，這可真是艱難的工作，但愿我知道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