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楚才又復述了一遍，說道：“一千秦兵得一銳士，十萬殘尸出一骨師？”

趙秦九憑著記憶說道：“秦兵兇勇，以一擋十；銳士難求，以一敵百；征戰(zhàn)六國，死傷百萬；亡者乃大，斂骨攝魂；十萬發(fā)喪，骨師為祭?！?/p>

眾所周知，秦始皇兵馬俑內的秦俑都是按照秦時的實際軍隊編制以一比一的比例燒制而成，所以，只要是在兵馬俑內發(fā)現(xiàn)的秦俑，不管是統(tǒng)領過千軍萬馬的大將軍，還是扛著鍋碗瓢盆的火頭兵，這些全都是大秦軍隊里曾經(jīng)有過的角色。

趙秦九繼續(xù)解釋：“古人行軍打仗講究一個戰(zhàn)死沙場，可能名垂千古的畢竟只是一些大將軍，而且他們死后也會得到相應規(guī)格的葬禮，但那些默默無聞的士兵們自然不會有如此好的禮遇，戰(zhàn)敗的軍人會被斬首，作為敵軍的戰(zhàn)績，一場大仗下來，戰(zhàn)場上橫尸遍野，無頭死尸比比皆是。但受到‘死者安息’的影響，秦國人在攻下趙國之后，軍隊里便開始出現(xiàn)一種專門負責掩埋戰(zhàn)死士兵的特殊兵種，我聽我爸說爺爺通過查閱史料和研究，以及走訪取證之后，才給這支歷史上沒有留下任何信息的特殊兵種定名為‘斂骨士’。”

諸葛楚才補充道：“贊同。凡大國者，必有周禮。斂骨攝魂，方顯天道仁義?！?/p>

趙秦九補充道：“我沒見過爺爺，所聽到的都是從父親嘴里說出來的，他說這是一支不屬于秦軍戰(zhàn)斗序列的特殊軍人，因為工作性質特殊的緣故也就沒有被載入史冊。呵呵，不過我聽說斂骨士的職業(yè)就好比近代戰(zhàn)場上的抬擔架的?！?/p>

諸葛楚才驚奇地說道：“抬擔架的？冷兵器時代的戰(zhàn)爭其實比槍戰(zhàn)時代要血腥得多，我在電視上一看到中國軍人和日本鬼子拼刺刀的時候就會熱血澎湃，其實在冷兵器時代交戰(zhàn)國雙方就是以這樣的方式?jīng)Q定勝負的，可想而知，幾十萬人混在一起的刀戰(zhàn)又會是什么樣的情景，難道說打到眼紅的時候還要給抬擔架的人留出一條路？”

趙秦九解釋道：“父親說斂骨士的肩膀上沒有十字袖章，他們唯一的特征就是個子矮小，頭發(fā)銀白，按照我們現(xiàn)在的說法叫做侏儒人，而古代人招兵的一個標準就是頭發(fā)全白的不要。聽說后來戰(zhàn)斗雙方都默許了斂骨師的存在，因為秦人的斂骨士認為死者不分國界，都是要歸于黑暗的，再后來，即便雙方戰(zhàn)斗再激烈也不會拿這些人出氣的?！?/p>

“果然是趙老七的風格，肚里貨不輕顯，把我這個老戰(zhàn)友都晾在一邊了。”諸葛楚才笑了一下，如此嚴肅的話題就那么輕描淡寫地從趙秦九嘴里說出來，味道都不知道變了幾次了，說道，“好吧，看在你老實交代的份兒上，就寬大處理你，跟我走吧，我們需要你的幫忙?！?/p>

大年初一在超市和值班經(jīng)理干了一仗，趙秦九連火氣都還沒消除，就被叫出來談事情，現(xiàn)在教授又提出如此不通情理的要求，他的肺都快氣炸了，真后悔貿然來應了今天的約。

趙秦九知道，諸葛楚才已經(jīng)抓住了自己的軟肋，他這只煮熟的鴨子已經(jīng)沒有第二條路走了，無論如何都得硬著頭皮上架子了。

“好吧，答應你，不過，總得讓我回去和女朋友交代一下后事吧，不然她會擔心的?！壁w秦九苦笑一聲。

諸葛楚才站了起來，說道：“瞧你這張臭嘴巴，這點你就不必擔憂了，我會派人去安排的，你大可不必擔心你女朋友的生活，您所付出的貢獻沒人能替代。放心，我會派人好好會照顧她的?！?/p>

趙秦九低著頭，應道：“那好吧，有教授親自來安排，我最放心不過了。”

見任務完成，諸葛楚才拿起公文包就往門口走去。

趙秦九不情愿地站了起來，也跟著走去，想到以后不知多久才能再見女朋友，不滿和埋怨已經(jīng)涌上心頭。

不過，眼前最糟糕的事情顯然還是骨俑，所有的問題似乎都和這個不常見的職業(yè)聯(lián)系在了一起。

就在趙秦九起身邁出第二步時，他隱約記起父親最后一次離開自己去外地執(zhí)行考古任務時說過的一些話，他讓趙秦九一定要遠離上海，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不要太招搖，不要接觸黑勢力，不要涉及敏感政治，更不要隨便在別人面前顯擺自己的學識。

以前趙秦九一直以為父親對自己的這種嚴厲已經(jīng)有些過分，現(xiàn)在想想，原來這是父親有先見之明，他早知道自己露出學識后就會引火上身的。

跨出雅間之時，趙秦九無奈地嘀咕了一聲：“唉，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