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后啊?!?/p>
“你都不問為什么?”
“不問啊?!彼f,“左邊右邊都一樣?!?/p>
她坦然接受,沒有半點驚訝,一直無話,手中的筆沙沙地刮著本子,不抬頭,也不看我。
是,對她來說沒區(qū)別,對我來說,卻大有不同。
我追問:“我怎么變成你的同桌,你不好奇嗎?”
“學校都可以任你挑,又何況是課桌?”
“也是哦?!蔽艺f,“告訴你一個秘密?!?/p>
“嗯?”
“我看你左邊位子空著,就過來了,沒人審問我,不是說學校紀律嚴如監(jiān)獄嗎?”
“任課老師以為你老爸跟班主任說過,班主任以為你爸跟校長說過,而校長哪有閑工夫管你跟誰同桌啊,你鉆了空子?!彼龓臀曳治?。
自相識以來,這是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其實我爸也沒工夫管我跟誰同桌?!蔽覊旱吐曇?,哧哧地笑。
“那你還笑???”她瞥我一眼,肌膚似透光,吹彈可破,下巴有一根淡藍色的脈絡蜿蜒,若隱若現(xiàn)。
“所以才笑啊?!蔽覍W她的腔調(diào),轉(zhuǎn)過臉,正正地對著她,動作可能大了點,她微微遲疑,似乎感覺到我哪里不對,我連忙把打了紅叉的試卷呈給她,說,“請教一下,這個題錯在哪里?”
若身體某個器官出了問題,再怎么掩蓋還是會有破綻,我經(jīng)常會磕磕碰碰,視角范圍缺損受限,有些地方是盲區(qū),憑感覺就會出錯。如若看我左邊的事物,轉(zhuǎn)頭力度都會偏大,左耳用力,動作夸張。
她一看,用筆敲敲我的第二個步驟,我暗叫自己又栽在粗心上,竟能把“加號”翻轉(zhuǎn)看成“乘號”來計算,難怪解了大半個試卷也沒解出個所以然來,我看了她的,只需四步就得出結(jié)果。
我跟她同桌,一定有同學迷惑,兩人大相徑庭,怎么能和睦相處?
因名字太過相似,面對兩張臉,老師也會常常糊涂,指著我說:“姜小希,你來回答?!蔽一卮鸩怀觯蠋熮D(zhuǎn)向她,“章小魚,你說!”
班里靜上片刻,接著爆發(fā)出哄笑聲。有人笑得東倒西歪。章小魚,再差一步就是小章魚了。
學習委員裴琳琳小聲提醒:“老師,姓別弄錯??!”
老師尚未聽出實質(zhì),眼角像小鞭子似的掃我們一眼,一頭霧水:“性別?我并沒有分男分女???”
同學們更是樂不可支,我笑得直揉肚子,姜小魚還像個雕塑一樣坐在那里,真有她的。
別人總守著自己固有的想法,認為我努力與否沒有區(qū)別,老爸有錢等于我擁有了一切。別人尚且不論,不希望小魚也這樣看我。
(2)
她看我的眼神始終是淡淡的,無憂無喜,毫不在意。如果沒猜錯,在她眼里,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女。
為了讓她改變觀點,我學習異??炭?。知道自己沒有太長遠的前景,只好沒用地自我麻痹:只爭一時之長短。美其名曰:活在當下。
晚上學到十一點,父母輪番來敲我房間的門,告知我已經(jīng)用功過度。左眼也在提醒我,一累了,它首先突突地跳,以示警告。